云悠听不见这句话的内容,那股自幼年到老的相伴之情,如一股热流涌入心间。当她从梦境中抽离,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濡。
云中师祖便是情动,也绝不应该是心魔所起。
云悠伸出手,一手抵住身上越发进尺的动作,一手伸向旁边的伏羲琴。
一串琴音响起,如昏暗中的几缕星火,足以让迷途之人看清方向。
心魔褪去,乌发散落,被汗水黏湿在脸颊边,云中师祖清醒过来。
入眼就是地上露着大片白皙肌肤,双目半阖,单手正捂着胸前的女子。
他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正拿着扯落的一片腰带,而身体的异样欲念也未消退下去。
“云悠...”
男子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未消散的情动。
他竟然被心魔侵蚀至此,一股脱离掌控的懊恼渐渐浮上来,就如一张白纸,初次沾染了名为情的墨迹,那墨迹便成了唯一的焦点。
“师尊,静心。”
云悠捞过衣物,遮住大片的白皙,从地上坐起身来,见对方眼中红芒又现,出声提醒。
弟子的淡定没有让云中师祖有一丝安抚,反而加剧了那股懊恼,平添了一股烦躁,他不喜欢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云悠刚坐起来,想拿回对方手上的腰带,就被对方伸手钳住了下巴,迫使她抬头望向对方。
“你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平日如高山远云,清贵至雅的云中师祖此刻带着浓浓的侵略之意,衣襟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一缕黑发因方才的情动薄汗附在白瓷般的胸前,端的一副男色惑人。
男子的话未说完,就瞧见了云悠躲闪的眼神,和面上控制不住浮现的红晕。
那股心底的烦躁突然无烟云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奇怪的愉悦,这愉悦令薄唇浮现一个笑意。
钳制变成了轻柔的安抚,他为对方系好衣物,在额间落下一个毫无杂念的吻。
一阵夜风吹拂而来,带去满室的暧昧,唯余星色下的人影。
...
顾南宣失踪了,九重天宫上传来了一道传召,六御大帝召见六御仙姬。
仙家无情,最以帝王尤甚,六御大帝这个父亲在云悠的记忆中模糊得几乎记不清样貌,此人至女儿降生便未曾出现过几次,六御仙姬被送入云中阙之后,更是再也没出现过。
一列仙撵前来接人,云悠登上仙撵,不多时,便入了云霄深处,层层云雾上,一座巍峨的九重宫殿直入太阳,金碧辉煌,透露着极尽奢华之美。
仙侍面无表情地带着云悠步入大殿,来往无一人,半点人气也无,只有无尽的金玉大殿,显得空寂又虚无。
若说人间烟火,云中阙清幽,黄泉鬼魅,那九重天宫,却是一种遥远的孤寂。
天宫中不乏一心修道求仙,登仙之后,却发现不过是步入了无尽寂寞中,便又屡屡神往起人间繁华来。可谓也是一种欲念轮回。
云悠来到了一个大殿中,前方的九龙宝座中,坐着一个头戴冕旒,垂首瞧不清面貌的人。
身后的殿门被缓缓关上了,殿内空无一人,云悠生出一股诡异的不祥感。
宝座上的人抬起了头,美髯俊逸,端的一派风流,但神色木讷,望向云悠的目光中,丝毫不见一个父亲的怜爱之情,尽是敌意与阴狠。
这目光过于熟悉,云悠已经见过好几次,与省城中的顾南宣一模一样。
“孽女!堕身入魔!何其丢我仙家颜面!”
云悠淡漠一笑,这话既是六御大帝说的,也不是六御大帝说的。
“父亲,贵为五方之首,竟也被一妖媚邪物所惑了么?可对得起六御之名!”
座上大帝一拍龙案,目中怒意尽显杀机。
“混账!”
“染衣仙子,不如我们见面说说。”
云悠话音刚落,六御大帝就跟被人抽了气力一般,垂了手,瘫在了龙座上。
九龙宝座后,绝美的仙子披着浣纱踱步出来,与她一道出来的,正是青华帝君。
“为了一女子,不惜联手谋害天宫六御,青华帝君,你究竟还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呐?”
云悠静静望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仿佛回到了来这个世界最初,两人合伙将她抽骨毁丹,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性命,如今看来,连六御大帝都被染衣所惑,在她绝美的容颜后,也不知还有多少累累血骨。
青华帝君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把佩剑名为行芳,意取志洁行芳之意,曾经是一柄华光清冽,出剑慑魔的仙家宝剑。
如今,剑身已经蒙上了一层暗红的灰色,包含面前的六御仙姬在内,噬过太多无辜之人的血,不复行芳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