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灼不算脾气特别暴的那一挂,能不发火就不给自己找气生。
同时,作为一名文科教师,该有的素质素养还是具备的,轻易不跟人动手。
情绪外露很危险,即使是愤怒的情绪。
景灼在单手抓住床栏杆一跃而下之前是这样劝自己的。
道理他都懂,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高爆发力的散打重速度而不是力量,对手反应过来之前给予一记痛击,敏捷度上占绝对优势。
肩侧中掌,程落差点儿被送走。
没来得及挡下一回合的攻击,甚至没看清景灼的动作,脖|子已经被他的小臂虚虚卡住。
对面宿舍楼亮光透进来,景灼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这两下子就是闲出屁来吓唬程落的,没动真格,成年人谁大半夜说揍就互殴起来,神经病吗那不。
程落确实有点儿被唬住的意思,但也不恼,下巴顺着他胳膊下压的力道抬起来:“怪不得救程忻然没受伤。”
这种姿势两人靠得很近,之间就半臂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景灼勾了下嘴角,就那种柠檬鸡爪,来十个他也不带怕的。
然而他忘了现在跟自己对线的并不是什么柠檬鸡爪。
看见程落也笑了笑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胳膊被大手锢住,然后感受到对方突然发力——
天旋地转之后,景灼已经脸朝下趴在枕头上了。
一条腿还曲着半跪在床|上,胳膊被反制在背后。
相比之下程落就温柔得多,只是制着他的胳膊,俯身朝他耳朵吹了口气儿,感觉到他一哆嗦:“歇会儿吧,景老师。”
邪他妈的大门儿,怎么打架能打出来奇怪的氛围。
力量上完全敌不过程落,景灼觉得很没面子,好像出场狂拽酷炫自带BGM结果被人一拳捶扁了似的。
一旦被制住,各种散打技巧就空有一套理论了。他尴尬地挣了挣,程落却不动如山,并且好像很轻松,保持着在他耳边说话的姿势笑了一声。
被这很低的一声笑弄得他从耳尖一溜麻到肩膀,景灼艰难地转过头瞪他。
对上的眼神缱绻带火,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烧起来。
好一会儿,程落才松开他,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这儿不隔音,别撩拨我。”
景灼坐起来往他背上呼了一巴掌:“天灵盖儿撬开拿高压水枪呲呲吧!焦黄了!”
其实他也反应不小,挺心虚,怎么这破路也能开起来车了呢?
程落扫了一眼:“要我帮……”
景灼飞快地回了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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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室听课的时候,陆浩阳弯着腰溜到景灼旁边坐下,开了游戏:“哥,你会打游戏吗?”
“不会。”景灼捏紧手里的笔记本。
“但是会打人。”程落在旁边接了一句。
陆浩阳看着景灼在桌子底下给了程落一脚,后者忍着笑目视讲台听课。
“那哥你会吗?”陆浩阳又问程落。
左一个右一个的,景灼夹在他俩中间欲哭无泪。
“我吗?”程落没看他,“你这个哥平常不打游戏,我也就不打。”
陆浩阳愣了愣:“噢。”
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景灼在心里大声为程落叫好。
看陆浩阳这意思挺来者不拒的,蠢蠢欲动“挖墙脚”,还想问点儿什么,刚开口程落就给打断了:“听课吧,人老师在上边儿讲着呢。”
安静了。
终于安静了。
景灼余光往程落脸上扫了几眼,刚才程落跟陆浩阳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他还是第一次见。
跟平时不着调地蓄着笑不一样,好像不易接近,很疏离,甚至带点儿严肃。不过这样才更符合他的职业身份,看着像个正经医生了。
噢,人家不只是医生,还是个特聘讲师。
一开始景灼挺不屑,程落自己好像也不当回事儿,但下午去听他讲座的时候,景灼有些意外。
意外程落是T大硕士毕业,更意外他昨天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讲什么”,能让全会堂师生专心录音录像做笔记,结束后掌声雷动。
从胃癌流行病学及发展和治疗过程切入,围绕临床经验深入报告分析。学医情怀、岗位选择、经验交流,几乎全程脱稿。
第一回见他把白大褂扣好穿板正,像个……卫生纸筒子。
或者说是比较帅的卫生纸筒子。
底下很多女生拍照录像,有的当场剪出来带学校话题发布小视频。
景灼坐在会堂最后一排,一圈圈转着笔。
虽然讲座内容他几乎听不懂,但能感觉到,这样的程落很有魅力。
魅力所在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挺帅的卫生纸筒子,而是觉得懒散不正经的人正经起来,反差非常明显。
不过学历存疑。
T大毕业的,不说一定在大三甲,但在县医院多少有点儿令人惊讶。
自家老太太退休前也是在县医,但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现在年轻人有几个甘心留在基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