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年轻帝师拎着一壶桃花酿,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府邸中只有三两个杂役,见到年轻帝师尽皆问好。一向好脾气的年轻帝师竟是反常的一言不发,脸色阴郁的走到书房中。
坐在座位上,年轻帝师打开怀中那一坛桃花酿,捧着坛子猛喝,一口气把自己喝了个半醉。
年轻帝师不复先前的儒雅之气,只是抱着坛子趴在桌上哈哈大笑。
这间书房从不让人打扫。儒生面前的桌上,有一本厚厚书册。
那本书册,始终被他当作宝贝一般珍藏着,哪怕是当年从清水镇赶到长安,他也始终带在身上。
没人见过书册里是什么内容。
唯独年轻帝师知道,那本厚重的书册上,画的全是一袭红衣。
年轻帝师半醉微醺,猛地一把抓住那厚厚书册,一把扔在了地上。
儒生看着地上的书册中散落的红衣,呵呵笑笑,拿起桌上蜡烛,随手丢了过去。
火光大作。
儒生只是笑。
火光下,儒生脸上笑容缓缓淡去,化作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呆呆的看着那一本书册。
儒生从桌上缓缓拿起一支笔,狼毫笔,很硬。
易逍遥看着手中那一支笔,缓缓吐出口气。
读书十八载,我胸有气。
今日一见红衣,气欲出。
易逍遥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层层拔高,手中的狼毫笔,笔直如刀。
易逍遥冷笑着,左手拿笔,右手伸开。
左手握笔如握刀,朝着这只曾经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的右手,猛地捅去!
那支狼毫笔穿透而出,混杂鲜血,掉在了地上。
易逍遥并未惨叫,只是重新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锦绣文章笔墨纸砚,目光冰冷。
“我不写文了。”火光下,儒士缓缓说道。
“我不做帝师了。”年轻帝师缓缓叹气。
第二天,年轻帝师递上辞呈,天下哗然。
唯独那一袭红衣,独上城墙,看着那远去的一袭青衫背影,脸色复杂。
…………
五年后,西域深处,荒漠之中,一处已经被风沙掩埋的密道之下,有一茫茫不见边际的巨大血池,如同血海。
血池已经干枯,满是干枯后的血痂,只有一只猴子独独站在那里,闭目而立,一动不动。
仿佛气息都完全静止,如同死去。
之前那翻腾纠缠的天地浩然气和怨念气,早已消失不见,如同散去,又如同被这猴子吸收入体。
血池干枯后的血痂密布在那只猴子身上,金色毛发与血痂混杂着凝在一起,如同被一个巨大的血色虫茧包裹一般。
这里已经寂静了九年,血茧也一动不动了九年。
而此时,寂静之中,有一道细微的碎裂声突兀的出现。
血茧上,破裂开了一道裂缝,紧接着裂缝蔓延做千万道,如同蛛网密布一般。
下一瞬,血茧猛地破碎开来。
一只毛茸茸的手,从血茧之中猛地探出,将那血茧一拳打得粉碎。
血茧破裂,有金光大盛。万丈刺目金光从那破碎的血茧之中射出,照亮了整个处于黑暗之中的干枯血池。
血茧纷纷掉落在地上,金光退去,有一只猴子两眼迷茫的站在那里。
独独一人,茕茕孑立的站在那里。
猴子身上涌出一股浓重的孤独之意。
猴子仿佛在追忆思考什么一般,皱眉思索,两眼中迷茫沧桑更甚。
“紫霞,师父,小狐,剑逍遥,独孤凡,牛大哥,鹏魔王,狮驼王……”
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猴子眼中纷纷闪过。
一个个曾经令神佛恐惧的名字,被猴子喃喃着低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