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谢贻香这个法子还没说出口,岳大姐便已猜到,当即摇头说道:“谢三小姐的法子,是想找人作饵,假冒外地孤身游人上峨眉山上,引诱对方下手?其实这个法子我也曾想过,但存在三大难题。其一,我们毕竟不知对方的虚实深浅,甚至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无法确定,贸然以身作饵,危险极大其二,我们的人手不足,眼下我能调用的这几个捕快,大多没什么真本事,官老师虽然可以调用峨眉剑派的弟子相助,但若是叫峨眉弟子假冒外地游人,只怕装得不像,对方未必上钩……”
那官若败当即接口说道:“不错,整座峨眉山上下,谁不识得我峨眉剑派的弟子?但若是谢三小姐和竞月公子肯出手相助,以两位的本事,倒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岳大姐不禁暗叹一声,笑道:“官老师莫要心急,且听我把话讲完,即便是谢三小姐和竞月公子愿意冒险,也无法解决这当中的第三大难题,那便是峨眉山方圆二十多万亩,每个游人上山游玩的路线也各不相同,若要假冒游人上山试探,就如同是大海捞针,又该从何找起?更何况谢三小姐所言不差,峨眉山上失踪的这些游人,除了外来和孤身这两条共同点,一定还存有其它特征,对此我们则是一无所知。若是我们假冒的游人不符合对方的条件,纵然将峨眉山踏遍,只怕也是枉费心机。”
听到岳大姐的分析,谢贻香略感失落,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得将那位徐六公子的卷宗要过来翻阅,但翻来翻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如此一来,屋子里的谢贻香、先竞月、岳大姐、官若败连同海念昙、海承宗二僧尽皆沉默,同时陷入僵局。那岳大姐眼见日过正午,便叫楼下的捕快去镇上买些菜饭,特别叮嘱要为凌云寺的两位高僧准备素食,随后又岔开话题,询问谢贻香和先竞月此番入蜀的来意。而她自己则是重新点燃一锅旱烟,兀自吸食起来。
却不料谢贻香闻到她旱烟的味道,再去看手里那张徐六公子的卷宗,脑海里顿时一阵机灵,脱口说道:“难道竟是如此?”说罢,她连忙抢过先竞月手里的那几张卷宗,略一查看,顿时大声说道:“我明白了!”那岳大姐吓了一跳,问道:“谢三小姐明白了什么?”却见谢贻香的眼神里又泛起一丝迷茫,喃喃说道:“峨眉山上的失踪案,似乎倒和当年金陵城的撕脸魔案有些相似……那些死在撕脸魔手里的人,初看之下,相互间也是毫无关联,更没有什么共同点。但后来我们却发现,他们都是紫金山太元观的信徒……”
岳大姐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说道:“我虽身在蜀地,但金陵的撕脸魔一案,也曾略有耳闻,乃是谢三小姐的成名之案,还因此晋升成为刑捕房的捕头。据说是太元观的希夷真人将真气注入信徒体内,让这些信徒替他孕育内胆,待到内胆炼成,便杀人取胆,这才成为轰动一时的撕脸魔。却不知这与本案有何相似之处?”谢贻香狠狠甩了甩脑袋,有些犹豫地说道:“不对……完全不对……真正的撕脸魔另有其人,朝廷当时给出的这个结论,其实只是那个家伙的胡说八道……而眼下峨眉山上的失踪案,却和那个家伙当时的胡说八道有些相似。”
这话一出,岳大姐更是听不懂了,就连旁边的先竞月也皱起眉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谢贻香出现这种神态,略一思索,随即醒悟过来。想来是谢贻香不久前曾在得一子的“道术”相助下,彻底消化掉了言思道留在她脑海里的“鬼魂”,等于是凭空增添了一段言思道强行灌输给她的“记忆”,又或者说是“智慧”,所以才导致思绪有些混乱,倒也不便打扰她。那岳大姐察言观色,见谢贻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手里的旱烟上,连忙将旱烟杆递给她,问道:“谢三小姐可是要尝一口?”
谢贻香下意识地接过旱烟杆,放到嘴里深吸一口,立刻便被呛得眼泪直流,大声咳嗽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旱烟给她带来了灵感,还是她终于调动起了潜意识里言思道的智慧,心中顿时雪亮一片。她当即定下神来,沉声说道:“峨眉山上这一连串失踪案跨越上百年,再加上当地官府对峨眉山的管治,以及坐镇于此的峨眉剑派,可见此案绝不是寻常的歹人行凶、谋财害命,而是另有深意。照此看来,海念昙大师的话其实一点也没错,只怕这峨眉山上,多半是有妖物作祟。”
听到谢贻香这一结论,岳大姐顿时失望至极,心中暗道:“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谢三小姐,也不过就这点水平。”她忍不住问道:“且不论这世上是否当真存在什么妖物,若说是妖物作祟,难道那害人的妖物也会像人一样思考,专挑外地来的孤身游人下手?”
却见谢贻香微微一笑,说道:“岳大姐莫要误会,既然此案已经无法以常理推测,那我们大可以假定游人的失踪乃是妖物作祟,从而以妖物的思路来重新推演。敢问凌云山的两位大师,妖物若要害人,通常是因为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