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这番话直听得谢贻香云里雾里、晕头转向。方才在言思道和得一子一番酣畅淋漓的言辞之下,分明已将今日厅堂里的难题彻底破解,从而揪出眼前这个女童,无疑是逆境翻盘,大获全胜。可是此刻伴随着女童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出口,顿时便令言思道和得一子这场所谓的胜利显得不值一提,一切似乎仍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对此言思道不禁嘿嘿一笑,转头向身旁的得一子说道:“方才是我说错了,看来除了小道长之外,此间比我脸皮还厚之人,竟是大有人在。当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得一子却不理他,而是继续用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冷冷凝视面前这个女童,自眼神中露出一丝轻微的惊愕,沉声问道:“所以从此刻开始,接下来便是由你来陪我们玩?”
面对得一子的当面质问,那女童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恭声回答道:“小女子不过是一介童仆,今日更是奉老师之命前来接待三位贵客,又岂敢与贵客争锋?实不相瞒,今日之事,老师早已恭候多时,烦请三位屈尊移步,这便随小女子前往一见。”
这话一出,谢贻香和言思道、得一子三人都是微微一怔,谢贻香更是惊骇不小。话说这女童先前开门迎客时,便曾提及是奉老师之命前来相迎,当时自己还并未将她口中这个“老师”放在心上。但是照如今的局面来看,倘若眼前这个女童和方才那六个男女乃是同出一门,皆是出自青田先生门下,那么她所谓的这个“老师”,极有可能便是青田先生本人了。
要知道昔日那位青田先生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虽然各有说辞,但谢贻香听他们的言外之意,显然也是不敢确定。如果女童口中这个“老师”果真便是昔日的青田先生,那么此刻她请己方三人前往拜见,自然便意味着青田先生尚在人世,否则又怎么可能出面接见?
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那女童已不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厅堂的后门走去。言思道和得一子对望一眼,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是冷哼一声,各自挪开目光,继而跟着那女童一路前去。
谢贻香也只得跟在后面,四个人一路穿过厅堂,便是这座祠堂的后院,倒是好大一片空地。言思道快行数步,上前抢到那女童身旁,嬉皮笑脸地问道:“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似姑娘这般人物,在下初见之时竟然瞎眼不识,实为天大的罪过。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童却不看他,继续举步前行,恭敬地回答道:“山间野人,农家童仆,哪配有什么姓名称呼?不敢劳驾贵客垂询。”言思道却不肯放弃,继续说道:“然也!然也!似姑娘这般人物,原就不是凡间之人,区区尘世间的俗名,又岂能配得上天宫之仙女?要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在下便以‘仙女姐姐’作为称呼,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那女童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言思道的穷追猛打,沉吟半响,这才说道:“先生说笑了。小女子是低贱之人,实在没有什么姓名称呼。先生若不嫌弃,大可和老师一般,叫我‘星儿’便是,正是日月星辰的‘星’。”
言思道顿时鼓掌说道:“好名字!当真是绝好的名字!我早就说过,似姑娘这般人物,绝不可能是凡间之人,原来果然是星宿下界、仙女临世。星儿……星儿……好名字,好名字!虽止一星,其明如月,果然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就算是敲破我的脑袋,我也再想不出比这个‘星’字更为贴切的名字了。”
后面的谢贻香听到这里,已经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骂道:“此人当真是恬不知耻!”身旁的得一子冷笑道:“此人行事,为求目的不折手段,既不论是非对错,也不分善恶真假,又何况是谄媚于一个女童?如此看来,他到底还是怕了这位传说中的青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