姅妮宝石般的双瞳骨碌碌一转,娇笑道:“姐夫,你怕他呀?”
书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姐夫,你答应跟我回去,从此留在姐姐身边,我就过去。”姅妮的话轻柔之极,像是在恳求他。
“休想——”书生怒叱一声。
“那好,凌一涵,你可不要后悔。”姅妮的语声逐渐变冷。
书生双眉一皱,正要再说两句。一眼瞥见那少妇轻移莲步,正向楼上走去。
“婉妹——”书生还剑入鞘,再也顾不上姅妮了,快步追了过去。
姅妮看着书生的身影消失,低头睇了一眼杨牧云,嬉笑一声,翩翩然坐在他对面。纤纤玉手拈起酒壶为他斟上一杯酒,然后平举酒杯敬了过去。
杨牧云没有接,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出了自坐在餐厅中的第一句话:“你不是汉人?”
“我是苗人。”姅妮眯起了眼笑着晃动了一下身上的银饰,发出悦耳的声音。
“那个人要杀你,你还是快走吧。”杨牧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自己敬的酒,姅妮笑得更甜了。“你会保护我,是么?”
“但我终究会离开这里的。”杨牧云淡淡道,他提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回敬了过去。
“没事的。”姅妮接过酒杯也一气喝完,嫩如蛋清的脸颊升起两抹红晕,“等你离开这里之前他就会变成一个死人,而死人是不会杀人的。”说完“咯咯”一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杨牧云。”听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轻言诅咒一个人死,杨牧云皱了皱眉头。
“姅妮。”姅妮拈起酒壶斟满两杯酒,擎在手中,一杯递向杨牧云,杨牧云接过酒杯时触碰到了她滑腻的玉指,心中一动,看向她时,姅妮美眸中满是盈盈的笑意,没有一丝羞涩。
姅妮手中酒杯和杨牧云轻轻一碰,扬起秀颈一饮而尽。杨牧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喝完了杯中的酒。
姅妮笑了,美眸眯成了弯弯的新月,转身哼起欢快的曲子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客栈外走去。
“蛮夷之地的女孩风气豪爽,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看着
她消失的倩影杨牧云暗道。
杨牧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休息,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过去拉开房门一看,那红面无须的老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恩公——”老者尖着嗓子拱手施礼。
“老先生万勿如此,快快请进。”杨牧云忙将他让了进来。
两人在房中分宾主坐定,老者先开了口。
“今天要不是恩公,我主仆二人恐怕就已遭人毒手。恩公大恩,实难相报。”
“老先生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当言谢。”杨牧云客气道。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哪里人氏?可能否相告?”
“萍水相逢,当得一个缘字,老先生又何必太过拘泥呢?”杨牧云笑道。
“也罢,恩公既不愿说,老夫也不强求,他日恩公若能来京师的话,可到澄清坊的双鱼胡同来找老夫,老夫姓金,单名一个英字。”见杨牧云不欲说出身份,老者便起身告辞。
“在下如真有幸去京师的话,定到老先生府上拜访。”杨牧云客客气气的送老者出门。
待老者身影走远后,杨牧云方才掩住门扉。它长嘘一口气,从他二人行为言语,还有之前那两位中年文士的讥讽之辞中,他知道这主仆二人是两位太监。从心底里,他并不排斥太监这类有异于常人的群体,虽然他读过很多史书,而且史书上把太监描述得非常不堪,但他却认为这是一群可怜的人,身体上的缺陷使得他们跟正常人隔离起来,不为人所理解。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这主仆二人受他人嘲讽欺辱时挺身而出的原因。
杨牧云吹熄了灯火,和衣躺在了床上,心里暗暗盘算着一路的行程,明天出了清水潭镇,就是高邮县了,再往前就是扬州......离南都也有一段日子了,紫苏和絮儿还好么?还有,自己抽空也得回湖州一趟,父母年纪大了,自己不在身边,不知道他们现在身体怎样?姐姐和那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外甥胡文广,还有其他亲朋好友......自己回去势必要带上紫苏,可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媳妇,除了周梦楠。紫苏见了周梦楠要如何相处,她心眼小,会跟梦楠处好关系么?
他正想着,隔壁爆发了一阵争吵声,听声音是那位书生和他的娘子,没想到他们俩竟住在自己隔壁。杨牧云翻了个身,心中一阵厌恶,为那书生的人品而感到不耻,听那个叫姅妮的小苗女说这个叫凌一涵的书生和她姐姐相好,后来抛下她姐姐回到中原,另寻新欢。喜新厌旧也就罢了,还对昔日挚爱的妹妹痛下杀手,这人真该遭到诅咒。隔壁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杨牧云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门向外走去......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也在无奈的听着那争吵声,杨牧云从那彼此无助的眼神中发现,自己最好的选择是去外面走走......
夜晚小镇的街面上没有一个人,除了打更的更夫。他走在清净的街道上,忽然听见一阵清脆优美的乐曲声顺着夏日的凉风飘了过来,乐声时而高亢,时而尖锐,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如鸟鸣山涧,如清泉潺潺。似笛声,比笛声清越;似琴声,比琴声激扬。
杨牧云循着乐声向东来到一个湖边,一个纤细袅娜的倩影绰绰约约站在一株柳树下,月光照在她那一身银饰上,发出莹洁的光芒。
“姅妮姑娘,是你?”杨牧云讶然了。
乐声嘎然而止,姅妮转身看向他,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月光洒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姅妮姑娘,是你在吹奏乐曲么?”
“嗯——”姅妮轻轻地答道。
杨牧云见她身上并无任何乐器,不禁奇怪的问道:“不知姑娘是用什么吹奏如此动听的乐曲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