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这就去办!”嫤长老忙转身欲走。
“慢着——”嫆娴盯着嫤长老的脸,“阿姏真失踪了?”
“据卯绕浡说,五日前的一个晚上,他木楼里的所有人都早早睡着了。第二天很晚才醒,醒来时发现阿姏不见了,于是他发动全寨的人去找,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他才想问一下......”见嫆娴脸色不大好看,便顿口不语。
“是什么人把阿姏带走了呢?”嫆娴沉吟半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难道是那个婼......”
嫤长老脸色一变,“她不是死了么?”
“她不过是跳下了悬崖而已,”嫆娴瞥了嫤长老一眼,“又没见着她尸体,怎么就断定她一定是死了?”
“那这......”嫤长老额头渗出了冷汗,“她知道您的事,如今又掌握了阿姏......”
“慌什么?”嫆娴瞪了她一眼,“姝妍、嬗娣、嫚妮她们都死了,就算她了解并掌握了真相,又能找谁替她做主?”
“神主说得是。”嫤长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你让手底下的人四下里多加打探,务必要将她和阿姏给我挖出来。”
“是,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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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囚室的门大开,杨牧云神情落寞,脸上还挂着泪痕,步履蹒跚地踱了进来。
冷一飞依旧静静地,像一根笔直的旗杆一样盘坐在那里。
杨牧云缓缓的来到床铺边坐下,心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一事实:嫚妮那美丽得像花儿一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然而逝。在他心里,已经把嫚妮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亲人的痛就像划过的伤痕噬咬着他的心灵。他的眼角又湿了,泪水重新模糊了双眼。
“我们快要死了么?”
冷一飞嘴唇微一翕动,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快要死了?”杨牧云听了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或许吧?”
“一个男人,应该挺起自己的脊梁,”冷一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能哭哭啼啼地像个女人一样去面对死亡?”
“你说我是怕死?”杨牧云跳了起来。
冷一飞哼了一声,不再去看他。
“我哭不是因为怕死,”杨牧云面孔涨红,嘶声道:“我是为一个最亲近的人逝去而悲伤。你知道失去一个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么?”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你不会明白的,你这个冷血的家伙。”
“一个心中最重要的人?”冷一飞目光转向他,“是一个最爱的人么?”
“最爱的人?”杨牧云一下子愣住了,从冷一飞这样冷酷的人嘴里说出爱这个字眼,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有挚爱之人生命的消逝才能让一个人的心伤得最深,疼得最痛。”冷一飞淡淡的说道。
“你有过这种感觉?”杨牧云的目光向他看去。
“我也像你一样年轻过,”冷一飞只向他投去淡淡一瞥,“爱过并痛过,这颗心痛过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因为它已有了痛的记忆。”他已二十出头,自然要比十五岁的杨牧云经历过更多的事。
“我一直认为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杨牧云喃喃自语:“可是突然听说她不在了,我却是如此的悲伤,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疼像刀锋一样掠过自己的心头,留下深深的痛的印记。”
“我害了她,”杨牧云苦笑着看向冷一飞,“是我给她带来了噩运,也连带着连累了你,”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个爱我并能够保护我的女孩已经不在了,我遭人陷害却无从辩解,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和你都会被处死。”
“嗯,”冷一飞眼皮也没抬,脸色平静如常。
“我知道你不怕死,”杨牧云长叹一声,“可跟我一起被冤死,你甘心么?”
“我得到的命令是带你回京师,”冷一飞淡然道:“但是我没能完成这个命令,就没有可能活着回去。”
“今天你的话多了很多,”杨牧云盯着他,“你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面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这话难免会说的多一些。”冷一飞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我们会成为朋友么?”杨牧云继续说道。
“或许吧?”冷一飞悠悠道:“如果我们有机会继续活下去的话。”
门哐啷一声再次打开,两个人的目光一齐向门口看去,一个裹了黑色“一口钟”斗篷的人走了进来,那斗篷是连着风帽的,那人的面貌深深地埋在风帽里。
杨牧云缓缓站起,握紧了拳头,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黑衣人缓缓抬起头,向杨牧云粲然一笑,幽暗的烛光下,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杨牧云不禁全身骇然一震,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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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傩神宫热闹了许多,随着各峒各寨的头人陆续到达,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增添了很多人气,他们之间议论最多的,就是即将登上神主之位的大祭司嫆娴。
尽管嫤长老向嫆娴禀告说没能找到婼长老和阿姏,但嫆娴仍旧很开心,因为离晋基为神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婼长老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看着一**头人恭恭敬敬匍匐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效忠,她的心就像喝了蜜一样。
当神主就是这样的感觉么?她有些迷醉于眼前的这幅情景。这一幕在她梦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可它真真正正放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不能淡定的去面对,毕竟这是真实的。
神宫的大殿已经布置好了,在十六日这一天她就要戴上金冠,穿上金线织就的法袍,手执金杖,然后站在傩神的雕像前,接受万民的膜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