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无边夜幕的荒野中也不知行驶了多久,莫不言在车厢内向那女子拱手说道:“小姐,劳驾请您停一下,不言这就下车去了。”
“这件东西能够安然到手,莫小哥居功至伟,”出了城,女子的声音放松不少,“你请稍安,待会儿我命人在庄内略置薄酒,好好请你喝上一杯。”
“多谢小姐,”莫不言满脸忧色说道:“不言心系胞弟安危,无心就酒,还请您放小人离去。”
“那好,”女子轻叹一声,“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待前面转弯处,我便会令马车停下,你下去便是了。”
“多谢小姐!”
......
马车在一窄路拐口处停下,莫不言向那女子拱了拱手,便下了马车。
女子见他身影没入夜色,隔着薄纱向老者投去一缕目光。老者会意,身形微一晃动,便飘出马车数丈之外,一身轻功端的惊人。
“小姐,你要杀他?”青衣蒙面少女有些吃惊的问道。
女子淡淡的嗯了一声,隔着薄纱朝她一瞥,“怎么,你心软了?不过区区半日,你便对他产生了好感?”
“不不,小姐误会了,”青衣蒙面少女螓首频摇,“婢子只是觉得这兄弟二人有些可怜,他们虽靠偷盗为生,但也仅为糊口,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您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下面的话一时无法出口。
“你觉得我做事有些太过了,是不是?”女子冷冷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么?”
“婢子没忘,”青衣蒙面少女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婢子只是觉得放他一马,他未必会将我们的事说出去。”
“未必?你就这么肯定?”女子冷笑,“可惜我这没有什么本钱押在你的同情心上,一旦赌输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而死么?”
“婢子...
...婢子......”青衣蒙面少女浑身颤抖。
“你还小,世间的险恶你还无法体会得到,”女子的声音缓和了些,“想当初,我们的族人几乎被全灭,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灭顶之灾了......”说到这里,薄纱后那对晶亮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相对于活人的诺言,还能比永远不会说话的死人更能让人放心么?”
一听这话,青衣蒙面少女不禁打了个寒噤,“婢子......婢子明白了。”
这时车外一声马嘶,女子脸色一变,拿出一个尺许见方的锦盒朝青衣蒙面少女扔了过去,“把它收好,没我的话不许轻举妄动。”说着抽出一柄长剑闪身出了车门。
......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飞奔。莫不言的心悬在了嗓子眼,自从听说他自己的弟弟就在那家客栈,就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他在那里,一定是为了等我,”莫不言的眼眶有些潮湿,“你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大哥来了。”
背心一痛,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莫不言重重的仆倒在地。
威严老者几步来到他身前,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莫不言。皱了皱眉头,“这小子的命真硬,一刀刺中心脏,居然还不立即毙命。”他俯身下去,从他背上拔出一柄半尺多长雪亮的飞刀,准备再戳下去,陡然听到身后一声马嘶。
“不好!”他拔身而起,顾不得地上还在抽搐的莫不言,飞身向来路奔去。
......
淡淡的月光照在地上,像撒上了一层薄霜。女子手持长剑,浅露薄纱后的一双星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她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他头戴斗笠,斗笠下是一张冷峻的面孔和刀削斧劈似的五官,左边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就像一条蜈蚣攀爬在上面,使他冷峻的面孔尤为狰狞。他的左手握着刀,一柄形状很奇特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他握得并不紧,却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他身上的衣服漆黑如墨,再配上漆黑的刀,漆黑的双目,整个人都显得黑得发亮,跟周遭的夜色格格不入。
“风无极?”女子开口了,握着长剑的手一紧,如羊脂美玉般的玉手微透青络。
“你知道我?”风无极脸上的刀疤微微一动,漆黑的双目更亮了。
女子没有说话,盯着他手中的刀,身上暗自戒惧。
“把那件东西还给我,我不杀你。”风无极的声音很平淡,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什么东西?”女子故作不解。
“我给你十息,”风无极的声音微微发冷,“你是个聪明人,不要逼着我拔刀。”
“好,我给你。”女子一扬手,一件东西便向风无极抛来。
风无极还未出手去接,一道寒光已迎面刺来。女子手中长剑已出手,直取他的眼窝。
眼看剑锋离他不过半尺之遥,风无极却不闪不避,漆黑的双目一翻,一道乌光后发先至,他的刀已出鞘。
“叮——”一声清亮的脆响,女子袅娜的身影已斜移七尺,长剑翻转,守住自身门户。
“还有七息。”风无极沉声说道,身形踏前一步。
受他强大的气场所慑,女子不禁退后一步。
“还有五息,”风无极漆黑的双目寒冷如刀。
“......”
“还有三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起来。
女子的身影一动不动,自一击不中后,她再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出手机会。
一阵清凉的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托出夜色的静谧。
风无极不再出声,握着刀鞘的手紧了一下。
女子薄纱后的星眸微微眯了起来,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