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莫不语像是在提醒他,“......还没好。”
“不碍事的,”莫不言感觉心里一暖,拍拍弟弟比自己大腿还要粗壮的胳膊,“我去去就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大人休息。”
莫不语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张开说道:“大哥,千万要小心!”话音未落,人早去得远了。
斜靠在一个树上睡觉的杨牧云身子微微一动,眼皮向上跳动了一下,鼻腔又呼出一阵细微的鼾声。
漆黑的夜幕下,一个瘦小的魅影沿着河畔浅伏低藏,渐渐的接近了那对商旅的营地。
......
京师大时雍坊,西长安街上的飞鸿居酒楼三楼的一个单间,宁祖儿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桌子边,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头戴唐巾,身穿月白色书生袍,相貌无比俊美的少年,少年的身后,侍立着一位青衣短装,相貌同样无比俊俏的书童。
“好了,”书生打扮的朱芷晴合上呈上来的菜谱,对酒楼的店伙计说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好菜依次上就是了。至于酒么,要二十年以上窖藏的花露白......”
“一听公子就是饮酒的行家,”店伙计赞了一声,接着满脸堆笑的说道:“二十年以上窖藏的花露白市面上很少,别处也没有存货,不过......”顿了一下说道:“公子,我们酒楼刚换了东家,新东家是从江南来的,从江南带来一批上好的陈酿金盆露,年头也都在二十年以上,您要不要尝尝?”
“哦,金盆露我也听说过,听说是以水和姜汁造曲,以浮饭造酿,醇美可尚,色泽金黄,入口甘冽,回味绵长,你们这里当真有么,可不要诳我!”朱芷晴眸波一转张口说道。
“瞧公子您说的,小的哪儿能骗得了您这行家呀,”店伙计说道:“小的曾亲眼见江南来的调酒师傅从刚启封的坛子里舀出那上好的金盆露来,那色泽跟公子说的一样,金黄澄亮,才舀了几勺出来,满屋子都溢满了酒香,那滋味......”说着嘴里哧溜一声,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朱芷晴暗暗好笑,斜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宁祖儿,对店伙计说道:“那就来一壶,如真好喝的话再添加些不迟。”
店伙计答应着去了。
朱芷晴见宁祖儿的脸色有些发苦,莞然一笑说道:“怎么,心疼银子了,我大老远的来找你,让你请吃一顿饭不为过吧?”
可我并没有让你来找我呀!”宁祖儿心中暗道,嘴上却说:“我们不过几个人,你就要了这么多酒菜,吃不完怎么办?”
“吃不完可以打包起来送人啊!”朱芷晴笑道:“这里的招牌菜我个个都想尝一尝,这个想法不过分吧?”
“都这样了还不过分?你这个周王府的郡主娘娘我可伺候不起。”宁祖儿心里如是想,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难得郡主的胃口这么好,不过郡主此次出来,子埅兄知道么?还有郡主您独自一人来到京城,周王爷不担心么?”
朱芷晴的俏脸一黯,眼圈登时红了,“你不喜欢我来找你是么?你要把我来到京城的事告诉全天下人,是不是?”
眼看她要哭出来,宁祖儿心一软,连忙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又何必领你到这里来大快朵颐呢?”
“好,还算你有良心,”朱芷晴破涕为笑,“就冲你这句话,你请我的这顿饭钱我来出!”
“那怎么可以,我虽俸禄不多,但请吃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宁祖儿说着话,菜品已陆续端上,水八珍、山八珍、禽八珍、草八珍,琳琅满目,驼峰熊掌、鱼翅海参、鹧鸪斑鸠、山菌野菇、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上了四干果,四蜜饯。
“这个我可没有点啊!”朱芷晴指着干果蜜饯说道。
“公子,”店伙计点头哈腰笑道:“这是我们新东家送的,不要钱。”
“你们新东家倒是大方,”朱芷晴叹道:“他自江南来到京城,转到手这么好的一家酒楼,当真眼光不错。”
“那是,”店伙计也是一脸钦佩,“我们新东家不仅眼光独到,而且本事也不小。”
“此话怎讲?”朱芷晴听着不禁来了兴趣。
“公子,”店伙计说道:“您看这家酒楼如要转让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嗯......”朱芷晴目光略微四下里一扫,沉吟片刻说道:“这里地理位置不错,建筑的品味高雅,楼高三层,占地不小,若要转让,至少不下于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店伙计嘿的一笑,摇了摇头,“小的现在也不怕说句实话,我们新东家只用了五百两银子就将这座酒楼给转过来了。”
“五百两?”不光朱芷晴瞪大了双眸,连宁祖儿和玟玉也吃惊的张开了嘴,“这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白给!”朱芷晴惊讶的说道:“你们原来的那位东家疯了么?”
“谁说不是呢?”店伙计看了她一眼说道:“公子可能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前些天京城出了一件大事......”压低了声音,“就是一支鞑子骑兵不知怎么就冲到了京师城下,后来虽然被我大明的军队给打跑了,可整个京城人心震动,纷纷传言说被打跑的不过是鞑子的小股人马,鞑子的大队骑兵不日就会开过来。而且还有人说朝廷准备迁都,连京师周围驻扎的军队都开始南撤了。公子你想啊,这传言一散开,京城里的很多人都想举家南迁了,我们前东家黄麻子就是其中一个,他想将这酒楼转手,然后离开京城。他刚开始并不想卖这么低,后来有人劝他,说鞑子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玉石俱焚,趁现在手里的产业还能卖几个钱,应及早出手,若是有一天鞑子的骑兵一不小心冲进了京城,那一切就将付之一炬,黄麻子一害怕,就草草的将酒楼以五百两银子的价格转给了我们新东家。”
“原来如此,”朱芷晴眸波一转,又问道:“那你们从江南来的新东家就不怕鞑子打进京城么?”
“这人跟人的想法啊,那就是不一样,”店伙计说道:“我们新东家对朝廷充满信心,认为朝廷不会迁都,鞑子兵也打不进来,不但不回江南,还大肆收购京城的房产,很多店铺,还有一些官员富户的宅邸,他都以极低的价格给买了下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