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紧绷着脸仍旧没有说话。
“在谁底下做事就要守谁的规矩,”沈荣的眼角一翘,悠悠道:“你以束发之年侍奉御前,当真是福泽无边。我要是你的话就会好好珍惜眼前的福报,聆听上意,谨慎做事。否则的话福运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旦受了冷落,想要再翻身可就难了。”
“大人之言令属下如醍醐灌顶,”杨牧云面沉似水,抱拳一礼,“属下受教了。”
“嗯,”沈荣的眼睛眯了起来,微微颔首道:“我的话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做人还是不要太出格的好,否则不容于御前,也未必能在其它地方安身。”
杨牧云拱了拱手,也不道声告辞,转身便去了。
杨牧云一出帐门,沈荣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身后人影一闪,一个人出现在大帐中。
“大人......”这个人便是朱仪,他躲在大帐的屏风后,直到杨牧云出去后方才闪身出来。
“我有心抬举他,他却丝毫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沈荣有些忿忿然的说道:“在皇上身边当过几天职,便自认为了不起了,弄不清自己倒底有几斤几两重......当本官真的不敢整治他么?”
“大人,”朱仪对他说道:“卑职忘了告诉大人,此人曾在兵部任过职,如就这样回去的话,我们擅杀牧民冒领军功的事情被他捅到兵部......”压低了声音说道:“要知道他的手上可没沾血。”
沈荣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向他看去,“要这样的话,莫要说本官,就连你这个千户都要冒着被那些御史文官弹劾的风险了。要知道他们咬起人来可是不死不休。”
“大人,”朱仪目光一动,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从这里回到京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期间个把人出个意外身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杨牧云会意外身死,是么?”沈荣眼珠子一转说道。
“老天要收谁,谁又能挡得住?”朱仪嘿嘿笑了一声,“这人力不可抗天呀!”
“嗯......好好,”沈荣拈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把这小子编到你的麾下,是早想把他暗中做掉了吧?莫非你跟他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些事不说也罢,”朱仪阴笑道:“重要的是不能让这小子坏了卑职和大人您的大事。”
“那这件事本官可就交给你了,”沈荣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可以放胆去做,出了什么事我给你兜着,真把这小子弄死了,我就报他个意外身亡......”见朱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怎么,有什么难处么?”
“大人,这小子武功高强,等闲军卒几十人都收拾他不下......”朱仪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做掉,恐怕不大容易。”
“这个好办。”沈荣“啪啪啪——”连击三章,朱仪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幽灵般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帐里。
这个人整个身体裹在一个黑色的披风里,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下巴尖尖,一双眼睛竟然是暗绿色。
朱仪看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人头上如果再戴一顶尖尖的黑色高帽的话,那就活脱脱的像极了传说中的黑无常。
“幽子墓,”沈荣对他说道:“从今天起你跟着这位朱仪朱千户,他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当是我的命令一般,不得有丝毫违逆。”
“是,大人。”话语阴森,带着丝丝寒气,让人听了极为不适。
“幽子墓是本官身边的第一高手,”沈荣向朱仪介绍道:“他一定会帮你干掉那个杨牧云的,记住,把事情布置得妥当一些,千万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是,大人。”朱仪一拱手,看了一眼那幽子墓,心中暗道:“杨牧云,连指挥使大人都想置你于死地,我看你是在劫难逃了,这一次我
们之间的恩怨就在这塞外草原上做个了断吧!”心中对杨牧云的恨意像毒蛇一样啮咬着他的心,杨牧云带给他的不光是不同场合的种种羞辱,更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他的新婚妻子陈思羽,虽然跟他在一起,心里念叨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妒火夹着恨意填满了他的胸臆,使他不能自已。
————————————
第二天一早,这支部队就向南开拔了,南归的途中,杨牧云骑在马上心事重重,蓦然觉得额头上一凉,原来是一朵晶莹的雪花落了下来,触在了自己额头上。
视线所及之处,雪花悄然地飘落着。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不可名状的生命,在苍茫的天空中颤动、沉浮、荡漾。神情是那样怡然,变幻是那样神奇。杨牧云仿佛觉得有一只白色的巨翼正在冥冥之中掩过大地,不知不觉在昨日还没有化尽的残雪上有覆盖了一层白毯。
看到这些雪花,杨牧云心中感受到了一丝新奇。要是在江南的话,到处应该还是洋溢着绿色吧。可在这塞北草原,已经到处变得枯黄一片了无生机了,只有这白白的雪花,给这苍茫大地带来了一丝生趣。
“大人,你那里很少见到雪么?”莫不语拍马上来对杨牧云说道。
“嗯,”杨牧云点点头,“江南的冬天来得是比较晚的,比塞北要晚上一个半月,而且江南的冬天阴冷阴冷的,就算是下雪,也不大。不像在这塞北,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而且这雪花又这么大......”
“这雪要下上五个月呢,”莫不语说道:“直到明年三月开春,现在还不太冷,再过一个多月,那就真的滴水成冰了,能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是么?”杨牧云转向他,话题一转说道:“不语,离开了锦衣卫,这行军打仗的日子还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