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一心为国的心思是好的,”杨牧云说道:“可也不能让朝中之人落着把柄才是。”
“这个道理谁不明白,”郑玉白了他一眼说道:“我阿爹是让你为他出主意的,可不是听你编排的。”
“玉儿,不得无礼。”郑可斥了一句,一脸郑重的转向杨牧云,“还请杨公子不吝赐教。”
“在下年幼识浅,所说不一定合乎情理......”杨牧云谦逊道。
“哪里,杨公子过谦了,有话但讲无妨。”郑可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其实侯爷的处境在我中原历朝历代并不罕见,”杨牧云侃侃而谈,“历来功臣勋贵功高盖主,难免为君王所猜忌。他们结局要么交出兵权,安享富贵,要么......”唇角微微一勾,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郑可脸色微变,他知道杨牧云所说的另一种结局是什么。
“你出的就是这样的馊主意么?”郑玉不满道:“就算我阿爹愿意交出兵权,可朝中奸臣能放过我阿爹?阮炽那老贼做梦都想置我阿爹于死地,真像你所说,我阿爹退出朝堂之争的话,那么阮炽害我阿爹就更容易了,到那时我郑家全族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既如此,侯爷何不真据占城自立?”杨牧云说道:“依侯爷您的威望,再加上您手握的兵权,在占城称王也并非不可能......”
“啪——”郑可脑门青筋凸起,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倒碟歪,酒水洒了一桌子。
“当年我在先王灵前立过誓的,”郑可强抑住胸中的怒气说道:“扶保幼主,振兴大越,如有二意,当万箭穿心。言犹在耳,我怎能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贻笑天下?就算我全家冤死狱中,我也不能做此不臣之事。”
“侯爷息怒,”杨牧云面色平静,拱手道:“侯爷的忠义,让在下甚是感佩。”
“杨公子,你也看到了,”郑玉轻叹一声,“我阿爹无论如何是不会背弃王上的。”
“既勿须班师回京,也能留忠义之名,难啊!”杨牧云叹息道:“不过还是有一个法子的。”
“什么法子?”郑可与郑玉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那就是占城真的再乱起来......”杨牧云压低声音说道。
“此言何意?”郑可眉头一皱。
“这个道理用我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养虎为患,”杨牧云悠悠道:“最好占城现在就乱起来,这样侯爷就可以立即带兵回转平乱,而安南王那里也不好再猜忌侯爷了。”
郑可沉吟不语。
郑玉道:“你说的倒轻松,占城岂能说乱就乱,再说摩诃贵来也被捉了......”见杨牧云眼中露出异样的神采,便即恍然:“你的意思是那个摩诃贵来......”
“正是,”杨牧云微微笑道:“若他真如侯爷所说,在占城颇具人望的话,那么将他放归占城,相信他一定会掀起风浪来......”
“这......这不是养匪以要挟王上么?”郑可面色不愉道:“如此诛心之事岂是为人臣子之道。”
“现在天色未亮,摩诃贵来被捉之事外人并不知晓,”杨牧云言道:“难道侯爷要押送他一同回东京么?”
郑可的面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你的意思是把摩诃贵来暗地里放了?”郑玉目光看着他道。
“要不怎样?”杨牧云迎着她的目光淡淡一笑,“如此一枚有用的棋子困在这里岂不可惜?若他能为侯爷争得一线施展的机会,侯爷又何必弃之不用呢?此人有勇有谋,行事缜密,要不是侯爷在入城时提前布置了替身,说不定他真能得手。他要是回占城重新作起乱来,又岂是平常人能够平定的?到那时非侯爷出马不可,有机会再入占城的话,侯爷可得好好谋划布置一番了......”
杨牧云的一番话让整个花厅静了下来,郑玉警觉的站起身向花厅外扫视了一圈,以确保无人偷听。
郑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杨牧云的目光有些复杂。
“阿爹......”郑玉回到他身边刚说了一句便被郑可挥手止住了。
“天太晚了,”郑可轻轻说了一句,“杨公子陪你忙了一晚上,应该也累了,你去让人安顿他休息吧!”
“是,阿爹!”郑玉应道。
“侯爷,”杨牧云站起身,“在下也是为侯爷设身处地的考虑,有不当之处,还望侯爷海涵。”
“杨公子的一片好心,本侯自是省得,”郑可微微一笑,也不起身,“杨公子,请!”
......
郑玉陪着杨牧云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这里都是由郑可麾下官兵护卫,外人是难以接近的。
院中种满了花树,一阵风拂过,满院馨香。
“现在应该是正月末了,”杨牧云叹道:“在我大明的京师,还是一片寒意肃杀,这里已然是花开满园了。”
“如果你喜欢这里,是可以留下的。”郑玉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杨牧云迎着她目光说道。
“你想问什么?如果我不知道的话,那可答不上来。”郑玉俏皮的眨眨眼。
“你一直带着这面具,从没摘下来过么?”杨牧云的目光盯着她,“在侯爷面前,也是如此么?”
“怎么,你想摘下来这面具看看我的相貌,是吗?”郑玉笑道。
“不敢,”杨牧云的眼帘一垂,“在下只是好奇一问而已,小姐不方便说,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