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他为什么......”
“为什么在那里见他,而不是相国府,是吗?”郑可的双眉微微一挑,“因为阮只的牌位在那里,在死人的牌位面前,人是很容易显露内心的变化。”
“那他一定把阮只的死因透露给阮炽了,是么?”郑昭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未必......”郑可长身而起,目光一翻说道:“那样的话,他不会很快出来。”
“阿爹你太信任这个明人了。”郑昭抱怨道。
“不是信任,而是基于对他的了解,”郑可悠悠道:“杨牧云如果认定了你这个人,是不会轻易背叛的。况且......他说不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为什么?”
郑可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不管阮只是不是我杀的,阮炽和阮晟一定会把这帐算到我的头上。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郑家。”
“阿爹,您当真要跟他们阮家决裂到底吗?”听了这话郑昭脸有忧色的问道。
“怎么,你怕了?”郑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忘了你曾经跟黎宜民走的很近,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今天吗?”
“阿爹,我......”郑昭垂下了头。
“我们郑家曾经是站在大殿下这一边的,”郑可吸了一口长气说道:“如今大殿下被废,阮氏英当上了王后,要是她生的黎邦基再被立为世子......”目光一转,“到时我郑家该当如何自处?”
郑昭不禁打了个冷战。
“阿爹,”郑昭目光闪烁不定,“要是黎邦基真的登基为王,我郑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阿昭,你慌了?”郑可看着儿子,很淡定的说了一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顿了顿,“王上春秋正盛,他能废了杨氏贲,就不能废了阮氏英吗?”
“对,对,阿爹你说的对,”郑昭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只要阿爹运筹得当,阮炽那老贼就休想得逞。”
郑可上前拍
了拍儿子的肩说道:“阮只已经死了,所以他极力拉拢丁列,只要丁列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军中的力量他就至少可掌握一半。虽然丁列比不上你阿爹我,可你别忘了,他侄儿阮晟可掌管着东京卫军,宫禁四卫,外城八卫可都在他的手里。丁列要是完全接收了我的部下,那可就真正堪忧了。”
“阿爹,”郑昭又紧张起来,“那怎么办?丁列可一直跟您不对付呀!”
“这我何尝不知?”郑可目光看向窗外,忽然一笑,“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阿爹你是说丁煜?”
郑可微微颔首,沉吟道:“有时你阿娘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郑家要想长久的在这大越朝堂上屹立下去,是需要有个实力派盟友的。这样互相撑持,就算是王上想要动我们郑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可谁有资格与阿爹结盟呢?”郑昭思忖道:“阮家与我们视若仇雠,根本再无缓和的可能,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丁列了,爹想要把他拉过来的话......”蓦然抬起眼光,“阿爹你不会是想让阿玉和那丁煜结合在一起吧?”
“你阿娘就是这个意思,”郑可捋须说道:“我虽与丁列不对付,可你阿娘与丁夫人私交甚好,要阿玉嫁给那丁煜,也决非不可能。”
“可阿玉她喜欢的是杨牧云啊!”郑昭说道:“阿爹暗地里也曾透露过欲招杨牧云那小子为婿的想法,可是......阿玉她会答应嫁给丁煜吗?”
“我把关起来就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希望她会回心转意。”郑可叹了口气。
“可杨牧云呢?他会不会因此而对阿爹你产生怨恚之心,”郑昭担忧道:“他现在可已经是内四卫之一神武卫的都统制了,掌握的可是一卫精锐人马。”
“杨牧云是个人才,我对他有举荐之恩,他必不会负我,”郑可似乎很有信心,“他在大明已有了妻室,就算没有丁煜插进来,你阿娘也不会同意阿玉和他在一起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阮家一味对杨牧云进行拉拢,他未必不会生出异心,”郑昭摇摇头说道:“如今阿爹虽贵为太尉,可军权即将旁落,明眼人都会看出来,那小子改换门庭不过是弹指间事。阿爹你莫要太相信他了。”
“你先不要对他妄下断语,”郑可目光凝视着郑昭,“阿昭,阿爹老了,以后郑家全靠你去撑持,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阿爹......”郑昭心中一热,挺直了身子说道:“您尽管放心,孩儿决不会辱没了您的英明。”
“光有决心还不够,”郑可缓缓说道:“你还要学会看人,记住,太过相信人会为人所害,可太过怀疑一个人也会给自己制造太多麻烦。这里不再是明刀明枪的战场,而是暗箭无数的朝堂,你一定要多几个心眼。”
“我会的,阿爹。”郑昭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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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的时候,杨牧云才看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向这里移动过来。
“这会不会是丁大都督回来了?”杨牧云心中暗暗嘀咕,挪动了一下已站得发酸的双腿。
那队人马很快走到近前,火把晃动下,走在前边的骑兵高声喊道:“大都督回府——”
话音未落,立在衙门口的一名将校连忙上前,快步来到一匹高大雄健的战马前,将一位相貌威严,浑身披着厚厚鱼鳞铠的将军搀下马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