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郑府门口,丁煜刚下马,就被一群人拥了进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头戴竹笠的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郑玉打扮一新,身着红裙,秀发圆髻,头戴珠帘冠,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走出府来。她的目光透过罩面珠帘不经意的一瞥,划过竹笠人时略顿了顿,俏脸泛起一丝复杂难言之色。接着便被扶上了花轿。
安南的婚俗与大明不同,接新娘子的轿子是敞轿,饰满鲜花,是真正的花轿。
“新娘子真漂亮!”围观的人在看到珠帘下新娘的隐约面容禁不住赞叹道。
“丁家居然能和郑家联姻,”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想当初太尉大人在时与大都督一直不和。”
“那都是老黄历了,”有人说道:“丁郑两家联姻听说还是太后娘娘出面促成的呢!”
......
竹笠人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目送郑玉的花轿渐渐走远,和马上的丁煜模糊在一起。
那竹笠人便是杨牧云,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听得一旁的莫不语提醒他道:“大人,他们都走远了,我们还要跟上去吗?”
胡文广狠狠瞪了莫不语一眼,“没看小舅舅他不高兴么?他们大喜,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去——”突然从杨牧云嘴里冒出的话把胡文广吓了一跳,“为什么不去?”他缓缓转过脸来看着莫胡二人,“丁府的婚宴整治的很不错,你们不想去大吃一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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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静静的坐在新房里,手里绞着丝帕。忽然,她缓缓抬起头,“阿洛,你出去看看,外面怎样了?”
“是,小姐。”一直侍立在她身边的婢女走了出去。
待新房的门被阿洛从外面关上,郑玉站起身,轻轻说了句,“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呢?”
杨牧云走了出来,在离她不到一丈处站定。
郑玉定定的看着他,蓦然一声轻叹,“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我想要看看你开不开心。”
“我开心怎样?不开心又如何?”郑玉的眸中带着一丝幽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能看到你开心出嫁,我心里至少会好受些,”杨牧云笑笑,“因为我本不该与你有任何交集的。”
“但命运让我遇见了你,”郑玉叹道:“还让我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
面对她的目光,杨牧云有些不知所措,转开了话题,“郑夫人对你的出嫁一定很高兴吧?”
“当然,”郑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郑家与丁家门当户对,她自然替我高兴,至于我是否真的高兴已经不重要了。”
“唔......”杨牧云感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给生生的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间沉默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郑玉道。
“明日我就要离开东京了,”杨牧云说道:“太后与王上派我出使大明,这一去要很久。”
“是么?
”郑玉淡淡的说道:“那我在这里恭祝杨大人一路顺风了。”
“多谢吉言,”杨牧云向她投去深深一瞥,“我在这里也恭祝你和丁公子夫妻和谐、幸福美满。”说着转过身悄然离开了。
郑玉定定的站在那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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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安南使节团离开东京北上了。杨牧云为正使,礼务司少卿阮日禄为副使,一行两百人,押运着数十辆大车出了东京城北门。
吴氏玉瑶携黎思诚和安南文武官员亲自送行。
“如果大明皇帝愿意接受我们作为臣属,就算削去王号本宫也答应,”吴氏玉瑶依依不舍的看着杨牧云,“早些回来,别让本宫一直牵挂着你。”
“臣定不辱使命,”杨牧云深深一躬,“太后与王上请回,臣这就去了。”
“师父,”黎思诚拉出他的手,还像以前一样称呼,“孤真舍不得你走。”
“王上,”杨牧云俯下身子凝望着他,“臣是为了大越太平,为了王上能够安心理政,才不得不去,请王上体谅臣的苦心。”
“那师父你可一定要回来。”
“一定。”杨牧云微微一笑,“臣还要辅佐王上,如何能不回来?”
......
远处,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看着杨牧云告别安南君臣,转身骑上马,率领一行人和装有贡品的车马缓缓北行。
“小姐,”她身旁的一个婢女说道:“他们都走远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