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谢如琢想了想,反问道:“何为妇道?”
女子想起家中成堆的书册,又想起多年来自己母亲的一言一行,轻声道:“温、良、恭、俭、让。”
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可谓是很精辟了。
然而谢如琢却摇头:“既谈妇道,那便必然是对应了夫道,首先你得是嫁了人。”她意有所指:“姑娘,你嫁人了吗?”
女子之前可是亲口说自己没嫁过人的,当时的那股冷静样儿,至今让谢如琢记忆尤新。
果然,她很快明白了谢如琢的意思,羞涩一笑:“我仗着一时叛逆时常做出些胆大妄为之事,只是敢做,却没有敢当的勇气,时常被别人的言谈困扰,虚长了谢姑娘几岁却没有你这份灵透心思。我觉得与谢姑娘极为投缘,如果谢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名字吧,我姓王,单名一个妍字,你叫我妍儿就好了,省得总是姑娘来姑娘去的,平添了生分。”
谢如琢点点头,从善如流道:“我刚刚的本意,是希望你不要被自己的身份所困扰。况且妇道本就是相对于夫道而言的。温、良、恭、俭、让道出了女子身上所有美好的品德,但不能成为桎梏女人的枷锁,即使嫁了人也不必苛待自己,毕竟,夫不敬,妻何必贤。妍儿,你说呢?”
王妍儿早不见刚刚的失落,听得谢如琢所言,眼神中的激动之色怎么都掩藏不住:“不瞒你说,从未有人和我说过\"夫不敬,妻何必贤\"这种话。因着我未婚生子的事,以往的闺中旧友都与我划清了界线,家中爹娘怜爱我未曾束缚我,我却知道,她们心中对于我必然是失望之极的。我虽面上强撑,可每每深夜也会翻来覆去的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谢如琢倾过身去抱了抱她:“你没有做错,是这个朝代对于女人太过苛刻。依我之见,明知火坑在前,任何时候跳出来都为时未晚。”
王妍儿继续道:“看着昔日密友被家里逼着嫁给一个并不相爱的人,然后相敬如冰的过一辈子,那样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谢如琢承认王王妍儿得说得十分有道理,一但是想到她跟络腮胡子之间因为相爱然后悲剧结尾的事儿,一时不知道她与她眼中那些“被父母逼着嫁人”的密友们,哪一个更不幸。
多年来内心深处的痛苦得以宣泄,王妍儿陡然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已然把谢如琢引为了知己。她忽然把香案上的瓜果搬到一边,拿过旁边的签筒摇了一支签出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谢如琢自己都惊了片刻才缓过神儿来。
“你这是......想算什么?”
王妍儿看也未看签文,直接递给了谢如琢:“我要算一算姻缘。”
合着刚刚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聊天都是开胃菜。谢如琢没急着看签文,只问道:“是算你的姻缘势态,还是你已有意中人让我来算你们的未来?”
谢如琢只是例行问询,不曾想,王妍儿的脸却悄悄红了。颊染晕红,可谓是殊色无边,她突然扭捏起来,躲闪着谢如琢的目光,小声吱唔:“有了意中人。”
福至心灵,谢如琢道:“可是刚刚与你走在一处的那位男子?”
王妍儿点头:“那是我父亲资助的一名学子,家中穷,人却极为好学上进,难得的是,他知道我的过去却对我一直以礼相待。我们是打小的情份,他方才与我说,准备过些日子来我家提亲。”
谢如琢想到那个男子,衣着簇新不见有旧、完全看不出来是穷苦人家出身。至于上进嘛,又为何不在家里温书反倒和王妍儿在外游玩,不仅如此,方才王妍儿遭人指点的时候,也不曾见他挺身而出,用书遮面倒更像是怕丢人。
想到这儿,她四周找了找,问道:“怎么不见你那位意中人?”
王妍儿叹了一口气,深深自责:“都怪我没想妥帖,本来只想让他出来放松放松,却没到平白让他受我连累,连书都看不了,这会儿想必已经回去温书了。”
谢如琢斟酌着怎么和王妍儿开口,似乎温柔善良的人总有吸渣体质,今日这位男子显然不是良人。
王妍儿见谢如琢欲言又止,忙道:“有话直说就好了,我断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谢如琢便拉着她的手认真道:“妍儿姑娘,好事多磨,你记得擦亮眼睛,不要过于急切,反倒错失了。”
王妍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却把谢如琢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晚上回家,谢如琢又新增了一项虐待谢宜修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