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还真不想立刻就走!
他对眼前这位许大人的了解是不多,而且,对方出事之后,他一直未曾露面,眼下看来和运司那边谈下的条件,这位许大人也似乎不是太满意。
那他就得考虑从别的地方,在这位许大人面前多少挽回一点失去的印象分了。
眼前的局面,正是他山东锦衣卫千户所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到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里许大人的人不过是百来人,而前前后后他千户所的人几乎来了一半了,更重要的是,对面那帮脑子进水了的巡检司的家伙,居然将自己困住盐场里,这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
他可丝毫不怯对面的那帮土鳖,无论是从气势还是实力来说。
可惜的是,从许白那里出来,他的副千户仔细的给他介绍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听到对面已经不攻自乱,甚至有人带着首级前来投降,他顿时就有些傻眼了。
要这样的话,他带这么多人,岂不是白来了,对面互相杀的落花流水的,一共才几百个盐丁,能有多少首级砍的。
“我觉得咱们应该主动做点什么!”宋飞想了想,对自己的副千户说道:“这边的事情,不过是小事,能让许大人痛快的事情,那才是大事,只要他痛快了,咱们兄弟也就能安生了!”
他恶狠狠的看着对面的盐场:“对面那帮土鳖,要是自己把自己折腾完了,咱们山东千户所岂不是在这事情中寸功未立!”
“千户大人你吩咐吧!”马志远干脆利落的说道:“召集兄弟们直接攻过去么,对面阵脚已经乱了,要是攻过去,现在正是时候!”
“废话,我来看戏的么,明天我就要回济南去了!”宋飞瞪了一眼马志远:“我可不想两头跑,要累死人的!”
“要不要禀报一下许大人!”马志远犹豫的说道。
“不用了,你想想,许大人兴师动众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当然是想报仇啊,咱们攻过去,替他报仇,还不是他亲口吩咐的,他肯定是乐意的,尤其是这种事,咱们这叫替上官分忧,真要禀报他了,他同意好呢,还是不同意,那可都不合适了!”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马志远一愣,有些不明白。
“所以说,你到现在也只能是一个副千户!”宋飞嘿嘿一笑:“这是我山东事务吧,这帮巡检司的土鳖可是运司的人,许大人出事没有直接找我们千户所求援,而是送信到了京城,你就应该想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许大人可是太子的人!”
“嗯,然后呢?”
“但是代指挥使大人,可不是太子的人,这其中的意味可就很多了,谁知道这是两位咱们衙门的大人在斗法,还是太子对运司这边不满,想把运司这边抓在手里,这些事情,咱们这些人,可能知道吗?”
“大人物的事情,咱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又不会告诉咱们!”
“这就对了!”宋飞点点头:“反正把事情往大的去想,准没错,反正咱们就知道一点,这许大人是从海上来山东的,没知会任何人,是不是这样!”
“没错!据说是差天津的教匪案子查到这边来的!”
“需要他亲自来吗?”宋飞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副千户:“他来了,却没告诉任何人,这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若是不是巡检司的这帮土鳖太不是东西,估计一直到他走咱们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马志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宋飞问道。
“我这不配合千户大人你吗!”马志远嘿嘿一笑:“我这脑子千户大人你是知道的,这么多东西,我可琢磨不出来,反正千户大人你吩咐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哎,你也就是一个副千户的命了!”宋飞摇摇头:“召集兄弟们吧,砍树,扎木排,半夜攻过去,这事情你听我的,没错!”
锦衣卫一声令下,数百人开始忙碌起来,这样的动静,几乎立刻有人禀报到了许白面前,许白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知道了,让许家的人也学着点,跟着他们,他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就可以了!”
许家的少年家丁们,都是签了卖身契到许家的,进门之后,自然原来的姓氏就不能要了,一律都是姓许,到目前为止,他们在许家的名册上,都只是从许一到许七,许八这样的编号名字,用许白的话来说,若是他们这些人庸庸碌碌只能看家护院的话,那就不配有名字,只要立了功劳,才有可能被赐名。
所以,这次来的许家的少年家丁,从许一到许五十都有,中间有几个空缺的编号的家伙,要么是生病,要么就是被留在宅里里有事,这些人得到命令,简直想兴冲冲的就加入到砍树扎木排的队伍去了,比起宋飞手下的这些人,这些少年立功的心思更加急切。
不断的有木排被扎好,放到了盐田的水边,对面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官兵们已经按捺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只是盐丁这边的情况,就算看到了官兵们的举动,也很难有效的组织起防守了。
每个人都在提防着身边的人,每个人都猜疑着对方,哪怕是曾经的队正之流,他们的话也毫无约束力了,若是几天之前,在罗元一的指挥下,官兵们这么冒失,还真有可能遭到他们的迎头痛击,反正都到了这地步了,不拼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都不用猜测,每个人想的大概都是在官兵攻过来的时候,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这方法简单的很,只要杀死身边的一个同伴就可以了。
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那就随时都可能动手,而就算没有看不顺眼的人,罗元一的那些心腹,显然也是很好下手的对象,若是连这两种都找不到的话,那随便杀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巡检司的人就行了,上千人的巡检司,没人可以认得全所有人,找个不认识的人杀了就是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在盐田的水上,已经大大小小有十来个木排了,被淹没的盐田,大概也就十来丈宽,这些木排若是全力冲过去的话,一次上岸就能有七八十人,只要这七八十人站稳了,很短时间内,木排就可以再送一批人过来。
锦衣卫们打起了火把,还在努力的砍伐,明明对面人比这边多,但是和这边的灯火通明比起来,那个凄凄惨惨的几个火把,仿佛是鬼火一样在晃悠。
已经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形了,天一黑,那边就是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