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顾娇刚给小净空疗伤,他身上没什么伤,主要是心伤。
留了好几个的头发说没就没了,他难过得直抽抽,在外人面前无法表现,到了顾娇怀里就再也忍不住,小身子委屈地坐成一团,小脑袋耷拉着。
他两只小手按住小脑袋,泪汪汪地说:“头发……头发又没了……”
“头还疼不疼?”顾娇看着他的小光头问。
小家伙居然用了根本没练过的铁头功,真是把人吓死了都。
“疼,要吹吹。”小净空拍拍自己的小光头。
顾娇给他轻轻地吹了吹。
小净空享受地趴在顾娇怀里,小脑袋埋在她颈窝,幸福得直冒泡。
顾娇想起了刚把小家伙带回医馆时的画面。
那会儿小家伙还不知茗儿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以为他真是裕亲王妃的儿子,他对裕亲王妃为难又郑重地说:“对不起,虽然你是我娘亲,可我还是不能和你回去,我想和娇娇在一起,娇娇照顾我了,我也想照顾娇娇。”
到底是谁救赎了谁呀?
顾娇亲了亲小家伙的小光头。
“娇娇,你刚刚是不是亲我啦?”小家伙轻轻地带着一丝期盼地问。
“嗯,亲你了。”顾娇点头说。
小净空害羞得不行,两手抓住顾娇的衣襟,小脑袋埋进顾娇怀里,妥妥把自己变成了一株小含羞草。
而医馆的另一间厢房之中,裕亲王与萧六郎正在答谢本次事故的见义勇为者——柳一笙。
茗儿被一棍子闷倒时柳一笙恰巧就在附近,柳一笙不认识茗儿,不过他曾远远地见过小净空与顾娇在一起,这一点,只怕顾娇自己都不知道。
柳一笙是个文弱书生,让他去打赢几分拍花子是不可能的,但他是柳一笙啊。
一句“我柳一笙在此”,便恨不得有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揍他。
他指着中年男子与那个叫老李的拍花子:“这是我刚结拜的大哥、二哥,有他们在,尔等休得伤我!”
然后拍花子就被揍了!
柳一笙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医馆。
这就是事件的全部经过。
对于柳一笙此人,萧六郎与裕亲王都只是听过,并未见过,知道他是柳贵妃的母族后人,受了柳贵妃与家族的连累,在京城的日子有些艰难。
没想到两个孩子竟是被他所救。
裕亲王亲自送上谢礼:“多谢柳公子救了犬子,小小谢礼,还望柳公子收下。”
柳一笙缺银子缺得不行,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裕亲王很满意,他不喜欢欠人人情,对方收下谢礼就说明对方也正有此意。
他不由地多看了对方两眼:“我听说了你在京城的处境,你可愿意到梁国去?”
柳家当初勾结的是陈国,不是梁国,柳一笙与裕亲王府之间没有那么敏感的政治关系。就算有,以裕亲王的能力,护一个柳一笙还是护得住的。
柳一笙却道:“多谢王爷厚爱,我暂时……还不想离开。”
柳一笙不论说话做事都不拐弯抹角,这一点,倒是比那些虚伪客套的年轻人强多了。
裕亲王没问柳一笙他的处境都这样了,京城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后,裕亲王去了隔壁屋看望茗儿。
屋子里于是只剩萧六郎与柳一笙二人。
萧六郎自然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他最近刚给人写文章挣了点银子,打算交给顾娇的,眼下先当了酬金也未尝不可。
除酬金外,他又拿了两本风老留给他的书籍,一并装在锦盒里。
可他没料到的是,柳一笙竟然不要。
“为何?”萧六郎不解地看向他。
柳一笙看着萧六郎道:“顾大夫给我治病,不是少收诊金就是不收诊金,我欠着顾大夫人情呢,不能收下你的谢礼。”
萧六郎重新打量起柳一笙来——除了面色苍白些,但眉目清俊,唇红齿白,还真是一副好容貌。
所以,一个安郡王不够,又来了个柳一笙?
萧六郎的眼神突然变得凉飕飕的!
柳一笙:“……”
茗儿的伤势有些严重,那一棍子打下去,差点打断他的脊骨,可脊骨虽是保住了,脾脏却破裂了。
小净空趴在顾娇怀中睡着后,顾娇把小净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转身去隔壁查看茗儿的情况。
茗儿也睡着了。
裕亲王妃双眼红肿,从茗儿说出那句把弟弟找回来了让她不要哭之后的话后,她的眼泪就再也没有停过。
是心疼,是自责,也是一种被人深爱着的满足与幸福。
丧子之痛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了,她看着这个为了她差点赔上性命的孩子,突然觉得能够做他的母亲才是此生最大的荣幸。
“顾姑娘,这次真的多谢你了……谢谢你又救了茗儿……”裕亲王妃起身给顾娇道谢。
顾娇制止了她欠身的动作,微微摇头:“不必谢我,真正救了他的人,是你。”
顾娇在给茗儿手术时茗儿出现了大出血的危机状况,需要紧急输血。
不幸的是,茗儿竟然是十分稀罕的熊猫血,在场没有一个人与他的血型匹配,除了裕亲王妃。
是裕亲王妃给了茗儿第二次生命。
顾娇正色道:“从今往后,他体内也流着你的血。”
裕亲王妃哽咽地点点头,俯身用额头碰了碰茗儿的额头,两滴热泪洒落。
便是没有这个,他也永远都是她儿子。
……
茗儿在顾娇的小院养伤。
小净空放了学就来医馆陪他,很显然,一起经历过拍花子的二人成了真正的难兄难弟。
就散小净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弟弟了,但并不妨碍二人之间培养起来的革命友谊。
茗儿的昭国话说得极好,小净空的梁国话却还欠些火候,茗儿时常辅导他。
有了语言环境,小净空的梁国话进步很大。
这一日,小净空陪茗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茗儿突然对小净空道:“我将来想做将军,你呢?”
小净空想了想,严肃道:“我想念书考状元!”
茗儿失落:“你要是也当将军就好了,将来若是两国交战,我为你退兵三十里!”
小净空成功被他带偏,想象了一下自己带兵的小画面,拍拍胸脯道:“那我就不杀你的兵!”
转眼四月,茗儿的伤势渐渐痊愈,两国的谈判也进入了尾声。
虽说裕亲王不再要求那个孩子,不过琉璃技术他没收回,还是作为等价交换给了昭国。
至于双边不平等贸易,这个可妥协的余地就不多了,恩情是恩情,政治是政治,何况恩情是顾娇的个人行为,与朝廷无关。
裕亲王是一个优秀的政客,他绝不会脑门一热便意气用事,琉璃技术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就连这个都是先斩后奏,回去了要被国君骂的。
老实说,皇帝对于这个结果还挺意外,梁国是来割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年一个水排技术就换走了昭国大大小小三座矿山,相较之下,今年算是挺手下留情了。
天下六分,燕国、梁国与晋国为上国,昭国、陈国、赵国则为下国,其实还有一个突厥,只不过六国都不承认它是一个国。
陈国这几年与晋国交好,与其余几国的关系也不算太糟糕,昭国不能崩了与梁国的关系,否则就会变得孤立无援。
四月上旬结束的时候,梁国使臣在京城的行程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