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天资聪颖、不到三岁的女童向来不哭不闹,只是有时候看着自己母亲日渐增大的肚子愁眉冷眼。
渐渐的家里的事都落在女童一个人身上,而女童总是做得很好,几乎所有事情都会做,处理的井井有条。
帮父亲熬药,为母亲织衣做饭,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不愿言语,甚至每一次到了父母面前,她总会换上一副天真的笑颜。
站在灶前木头墩子上却依然看不见锅里,她就再搬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木头墩子,锅铲太长,她就用手握住铁柄,手被烫的绯红也不松。
隆冬腊月,她一个人去山上摘那枝头冻住的果子,从山上滚到山下,她也没吭一声,抖尽身上雪泥就又往山上爬。
也没有人可以一起玩儿,有时候她一个人蹲在河边,看水中的倒影、看天、看云、看自己的影子…
终于在她出生的第三年,母亲肚子里那个弟弟出生了,但是那一天父亲母亲都死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哭了…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冷漠,那个才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血斑乌黑、面皮粉白、满脸绒毛,哭闹声极其刺耳!
但是他却那么小,居然只有小臂那么长,让人看之心软。
之后从小镇南面到北山每天都会看见一个小小的女童背上背着一个婴儿往返,倔强、孤独……
后来女童变成了女孩,也就是姐姐赵椿,那个婴儿变成了年幼的赵牧灵自己,变成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猴子。
姐姐总走在前面,那个自己总是远远跟在后面!
虽然每一次姐姐都不管不顾一个人往前走,但是真的离得太远她总会故意走的很慢,或者不放心回去偷偷的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跟上,或者走错了路。
每一次自己遇到磕到摔倒,姐姐她都假装没有看到,总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她其实一直都看着,视线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自己。
可是六年前,在父母死的同一天,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她选择死去,不得不死。
她忍着浑身彻骨的疼痛一声不吭,慢慢将自己杀死…
“够了…”
虽然一次次被斩,根本无法在这片空间中立足,但是这一刻天地之间充满了赵牧灵愤怒的咆哮。
小鲤鱼匍匐于鼎上,眼高于顶,不视尘下,在那愤怒之声中不得不睁眼往下看。
赵牧灵终于将身形凝聚而出,浑身四周上下散发出逼人气魄,那一股股风刃、一片片锋寒再也无法靠近他分毫。
小鲤鱼站起身,凝目斜视,赵牧灵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让人既熟悉又讨厌,是那个家伙没错,但是在赵牧灵身上却又有不同。
可是小鲤鱼不理解、疑惑重重,赵牧灵明明就是一个‘一窍不通’的凡人,简直比凡人还不如,他为什么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气势。
千道梅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到底是怎么踏出那一步的?
难道他是认真的?
“一切众生皆在苍天之下,奋其一生也不能量天之高!
“你赵牧灵也休想!”
小鲤鱼振尾一击,身下大鼎浮现一片山河向赵牧灵镇压而去,整片血色空间也向赵牧灵倾斜。
盛怒之下,赵牧灵身体呈现出了那个熟悉的架势,七次入梦,经历了岁月无数的剥皮拆骨之痛、魂飞魄散之殇,被如今的师傅鞭抽、山砸、长剑穿刺。
“唤魔经。”
三个字响彻天地,算是赵牧灵对小鲤鱼的回答。
血色空间之中,赵牧灵身后有一个巨大虚影一拳迎向那镇压而来的山岳长河。
空间之中轰然塌陷大片,巨大虚影瞬间消散,赵牧灵在那山河之下身形又被打散、荡然无存。
瞬间之后,赵牧灵再一次浮现而出,满眼不甘!
小鲤鱼却是暗暗吃惊,那‘唤魔经’不知是什么,居然能够让一个凡人发挥出如此的神力,这也是魔主手段吗?
赵牧灵一介凡身,居然也能驱使如此神力而不溃散,竟然拦住了那么一片刻时间?
小鲤鱼浑身金光一闪,赵牧灵头上一座黑白雷池从天而降。
然而还没有落下,血色世界之中就有声音传来。
那是两个老人的声音,慷慨释然,长笑道:
“谢白先生赠饮美酒!”
然后一阵寒光照耀,这片世界中心爆发出炽目光彩,小鲤鱼身下的那一尊大鼎山岳不断拔高,河川延绵。
小鲤鱼气势随之不断增强,但是它似乎变得更加担忧。
片刻之后,血色世界之中,小鲤鱼身下的大鼎四分五裂,小鲤鱼从‘云端’坠落于‘尘泥’之中,身影不断消失。
虽然赵牧灵心中怒气腾腾,但是这一刻看着小鲤鱼匍匐在自己面前,宛如以前自己站在一丈观池塘边上,心中还是期待着‘鱼跃’,不想让它真的死去!
赵牧灵走过去,抚着小鲤鱼的额头,彼此心灵交汇,一片愉悦之声叮咚响起。
赵牧灵言道:
“你快要死了,我也快死了。
“我们生来就困在这里,难道你希望的一生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们何不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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