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九月初九越来越近,这一年的仲秋慢慢的接近了尾声,但是独享一轮明日的西昆仑洲却有一点返秋还夏的味道,秋风温暖,明日朗朗。
不断有人沿着长明河往昆仑山下齐聚,青羊山下的小镇也愈发的热闹,无数人翘首以望想要上山,但是那一道浅浅的竹篱笆却深锁山门,无人可越。
山下小镇上各个茶肆酒楼、客栈饭馆儿、路边小摊儿,凡是能逗留驻足的去处皆有人踏足,镇子上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是笑容舒心、乐事开怀!
如今镇子上的人胡乱猜测山上那群懒惰汉子的流言渐渐少了,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山上那群汉子的来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都想要上山去拜访,而且这些人显然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地方。
难道山上那一群懒汉还曾经走遍天下不成?
那为什么他们如今又只待在山上也不挪窝?
其实再回头来看,虽然一直以来都对他们不怀好意揣测不已,但是他们好像也并不在乎,几乎很少下山。
如今反而得益于他们镇子上多了这么多人,让镇上几乎每一家人家底都丰厚了不少,镇上不少人多少都心怀愧疚。
镇子上一处小角楼,和其他地方迥然相反,门庭冷清,寥无人迹。
楼下两排竹竿上晒着刚刚织好的素布,清风吹拂带起一片白色波浪,阵阵沁人心脾的草药香气不断散发于空中。
楼上一个女子仰面躺在一张长椅上,如今无夜,困了便睡,睡了又醒。
“段家娘子,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开门,可是要赚不着钱了!”
旁边楼上一个中年女子描眉画眼,坐在自家楼上看着楼下自己的男人在招呼不停,给那些大财主上酒上菜。
长椅上的女子正是那个几乎每天都会上山去在自家菜地里转悠、不时还和蓝衫隔着篱笆吵架之人。
由于女子是买来的童养媳,所以很小就住在了婆家,但是天不佑人,婆家就自己婆婆和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丈夫’。
后来在一场怪病之中,婆婆和丈夫双双离世,只剩下了女子一人独居到如今,时光蹉跎已经二十几年,女子也从小女孩儿变成了如今镇上人口中的‘段家娘子’,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女子的本名为苏容大。
‘容大’就是容易养大的意思,是苏容大父母怕其夭亡而依照风俗故意取的贱名,在贱名之中已经算是非常文雅、及有内涵的名字了,也是苏容大父母顾及她是个女孩儿才有所收敛,其他的例如:死娃子、铁疙瘩、铜豌豆、傻子之类的更是惨不忍闻、闻之想笑,所以苏容大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经历世俗风波。
寡妇门前是非多,在婆婆和丈夫刚刚去世的那几年,苏容大年纪又小,独自一人过得很憋屈,受尽了白眼,冷嘲热讽、各种闲话差一点就让女子在那几个夜晚之中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直到在河边遇到了那个独自饮酒的男人,看见他踏着月光而舞…
在那之后,镇上人眼里的苏容大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不会成日躲在家中只是一个人黯然流泪,面对所有冷嘲热讽她都回之以笑,锄田、织布、采花、唱歌、跳舞…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年纪慢慢大了之后,镇子上的男人看她的眼光也不同了,有的想要动手动脚,她就会像发疯一般地乱打乱叫,甚至还会跑到别人门上大骂,有的明里暗里各种示意,但是女子的房门总会早早关闭,光透不进。
慢慢的过了几年,镇子上的男人都对她敬而远之,而女人们见到她虽然还会调侃她一人寡居,但是心里无不尊重这位贞烈的女子,都愿意和她说上几句真心话。
到现在,镇子上无论男女老少无不尊重这位段家娘子,视之为‘女子丈夫’。
苏容大织布的手艺也是远近闻名,因为她织的布从来不会变色发霉,坚韧柔软又耐用,遇火不燃,镇子上遇到新人出嫁、小儿出生总是会事先来买一点预备,再加上她一直不芜田园,日子过得很舒心。
只不过女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会望山,晚上望月。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不缺吃不缺穿的,够用就行了!”
旁边女子还想再劝,不过楼下火急火燎的声音正在催促:
“你睡醒了吗?
“睡醒了赶紧下来帮忙!”
“知道啦!”
女子声音听似烦躁,起身扭弄着腰枝下楼了。
苏容大睁眼看着女子的背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并不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故意卖弄她那份家庭纷扰劳累的幸福。
但是这就是人心,有的时候即使已经有所收敛,但只要稍存其意,就会在无意之中显露出来,虽然只是一丝末节,但是落在旁人眼中就会显得极其刺眼。
“你趁机多赚点钱啊,给你家那两头小老虎攒点媳妇本儿!”
隔壁女子听见苏容大的话,再回头笑时眼神澄澈许多,走路的身影声音顺眼顺耳许多。
苏容大望了一眼天上,自从那轮明日悬挂之后,西昆仑洲再无月光,不知何时日落,秀眉一扬又躺下接着睡。
“段…”
“又是谁呀?”
苏容大才刚刚躺下,楼下又有声音传来,未究其人便出声打断了那人。
“是我!”
一个年轻的魁梧男子神色恭敬地站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