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大强忍着院子中那一幕血山腥海的冲击,不顾才换上的新的鞋裙,一步步踏着红色血液泥浆冲进了院子。
罗裙飘飘撒血雨,鞋底清白染红尘。
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屋子,苏容大心中就如同地上的血泊,被一步步踏碎平静,心中所想只有那个‘神仙哥哥’。
当年的自己还是一个绒毛未退的小女孩儿,却已经早就嫁为人妇,从遥远的地方来到小镇。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只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到家中来给父母留下了一袋钱,然后父母就说自己要去给别人做新娘子了。
父母亲一路挥泪送别,而自己以为只是离开家一趟,也没有与父母告别,可是没有想到那竟然会是和父母这一生最后一面,从那一天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虽然如今都已经记不得父母亲的长相了,但是依旧记得当年那个人牙子。
那个人牙子也是受了自己婆婆的委托来买下了自己,所以从未打骂自己,一路上对自己精心照顾,他的兜里随时都揣着一把糖,味道很甜。
自己就是跟着他一路来到小镇嫁给了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丈夫。
可是过了两年之后,那一年镇子上很多家畜都莫名其妙地死了,人也慢慢的死了很多,婆婆和自己的小丈夫也没有活下来,而那一年自己还没有满十岁。
也许是因为那一场怪病让很多人都死了,所以镇子上的人一个个的也变得冷言冷语,很多人都说是自己从外面把怪病带进了小镇,有的人还说要烧死自己。
那一段日子不仅每天都会害怕自己也会和婆婆丈夫一样得病死去,更害怕镇子上那些人的眼神。
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夜幕升起的时候自己总是会坐在墙角一个人凝视满屋子的黑暗,怀抱眼泪,只有等到天明的时候才敢真的睡着。
在昼夜煎熬之中,自己似乎哭干了所有的泪水,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生的希望和眼泪都一起哭干净了,但是几次想要动手去死的时候,那冰冷的刀锋才刚刚触及到肌肤,身躯之中那个自己就瞬间清醒。
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明白了世上最难杀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当小镇上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那一年好像自己才八九岁,半夜穿戴整齐,将一头长发梳成两个长辫儿,一个人走去了那长明河畔。
自己下不了手,就想把自己淹没在滔滔江水中…
可是自己却没有想到,就是那一夜的月色照亮了自己人生整片的天空。
那个神仙哥哥卧江而饮、抱月而眠,剑舞之间长风破浪,江水随之起伏,吟唱之间白云舒卷,月色随意捉弄。
那一夜的长明河有神仙舞于波上,歌声不绝:“
醉在凡尘里,
不羡天上仙!
醒时歌一曲,
人生正当年!
……”
那一夜的人间月下,小女孩儿不再害怕。
哐~
门上一个血色脚印,血泥相和,然而却是一个空屋子。
“段姨,是这一间…”
苏容大又赶紧推开另一间房门,里面几个汉子都盘坐在地上,有一个透明人影只有半张脸,一只大猫也人模人样的盘坐在地上,一群人、猫都闭目不动。
而美妇人独自一人躺坐在椅子里,神色憔悴,脸上的笑容浅淡,看见苏容大打开房门脸上的笑容才又浓了一些。
苏容大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虽然很久不见,但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和当年相比不过是多添了一抹胡子罢了。
“他们都受伤了吗?
“你又是怎么回事?”
苏容大走到美妇人身边,语气焦急,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伤了,眼神一直看着那道人影。
美妇人虽然尽力微笑,但是眉目之间倦怠不已,还提不起力气说话,只能轻缓地摇摇头。
“言礼,把这个给你段姨服下。
“抱歉了苏姑娘,当年一面之后再见面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屋里几个汉子虽然都双目紧瞑,虽然有的连耳朵也没有,但是此时都双耳长竖。
原来这位‘小菜’姓苏,就连美妇人也才是第一次知道。
苏容大听见那一声苏姑娘,眼眶里两颗泪珠儿就像手里的药丸儿那样大,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
没想到事隔多年还有人能够记得当初的那个小姑娘,那个人还是他,是自己的神仙哥哥。
这一刻,苏容大再没有疑问,这么多年一得空闲便上山来,从小女孩儿走到了一个中年女子,虽不见其人,但终闻其声。
为何来山中?
他在此山中!
苏容大也没问为什么就把手里的药丸儿吞进了肚中,立马就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耳聪目明’、涤净尘埃,院子里那阵阵血腥的味道带来的昏昏欲吐的难受之感瞬间消失。
然后才又想起刚才自己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一脚踢门的情景,瞬间苏容大像个小女孩一样拘泥羞涩,不知不觉更靠近了美妇人一些。
青羊子又继续说道:
“苏姑娘,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山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
“所以…”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我们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