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过一句话?言多必失,别人教你怎么说,你最好照做,像你这般因为想要害死四皇子而自己偷偷加塞的词语,太过明显了。”
声音渐渐远去,本来还慷慨激昂,悲痛欲绝的刘雄猛然凝固了身体。
久久不语。
“夫君,你说,李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才走出院门,姚落柔便听到了身后嘶哑的叫喊,那是刘雄接连不断的求饶和解释。
可惜,她一句也不想听。
姚落柔缓缓垂眸,看着身旁花草的绚烂。
“何苦呢?”
她有爱国之心,却并无忠君之志,或许曾经有,只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先皇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刘雄所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假的。
至少,前面一半都是真的。
李熹他是因为知道有人逼宫,所以才会深夜闯宫,带着区区三百个士兵,去送死。
姚落柔的手心缓缓捏紧。
“夫人,那是他的家。”
李希尧的话语传进耳畔,姚落柔猛然怔住。
一路无言,李希尧牵着姚落柔的手,缓缓走回了集雅涧,待进了这无比熟悉的院子,姚落柔才终是回神。
李希尧缓缓拂过趴倒在软塌上的姚落柔的脊背,心疼的开口。
“夫人休息一下,可好?”
“夫君”
姚落柔从塌上抬起头,软软的挪动,逐渐攀附到了李希尧的腿上,再次歪头躺好,垂下的眼眸中,满是晦涩。
“不过是一半一半罢了,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李希尧再次开口。
“所有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
天清云淡,春风拂面。
李晟站在长安城外的晚枫亭内,眉眼清淡。
“殿下。”
李管家的孙女李不意抿唇,一脸担忧的看着李晟的背影:殿下从卯时站到了巳时,一动未动。
“殿下,您坐一会吧。”
李晟没有说话,亦没有回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长安城的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许
是穿过了层层墙体,看到了那远去的灵柩。
也是他没有资格看的最后一面。
传圣上口谕,大皇子李晟因品行不端,有失德行,故没有资格,参加太子殿下出殡。
没有资格......
李晟的手指一根根的握起,眉眼中都画出了一丝丝戾气。
“在看什么呢?我么?”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李晟那有些失神的眼睛终是凝聚,看着那款款走来的紫色长衫皱眉。
“你来干什么?”
杨清风懒散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
“虽说我没帮太子殿下平反,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而且更别说我还是你的督查官,你对我,就是这种态度?也不怕我给你小鞋穿!”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串,李晟敛下眉眼。
“多谢杨大人。”
突然恭敬的态度惊的杨清风往后一跳,“别别别,我可受不起!”
李晟缓缓抬头,“你是陪我西下的监察官?”
“怎么,不像?”
待杨清风走近,那弯角的远处才响起了阵阵马蹄之音,连带着的,还有车辙的轻轻作响。
李晟霎时间扭头,没有再理杨清风一句。
可惜
“大皇子殿下对我的车架很感兴趣?”
杨清风挑高眉眼,状似大方的开口。
“若大皇子看得上,这车架让给您也无碍,我坐您的或者是再去寻一架也就是了,总不能苦着......”
“这是你的马车?”
李晟看着杨清风不停叭叭得嘴,开口制止。
杨清风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好笑:怎么,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
霎时间,李晟垂眸,扭过了身。
“失礼了,杨大人的车架不错,不过还是杨大人自行享受吧,本殿下无福消受。”
杨清风了然的点点头。
“行吧。”
也不能逼迫人家不是。
折扇摇摇,杨清风看着已然停下的车架,眉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好心的开口道
“殿下不回头看看么?”
“不用了。”
李晟忙不迭的开口,满身都是一股子的生人勿近。
“怎么,你自己闯的祸,你还有脾气了?”
又是一道分外耳熟的声音响起,这次里面夹杂着的不是淡淡的笑意,而是溢出的怒气。
李晟瞬时间抬头,扭身,眉眼中划过欣喜。
“柔娘。”
杨清风听着这和他说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再次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搞事情的心再次泛起。
“谧王殿下,谧王妃殿下。”
拱手行礼,他故意的瞥了一眼李晟
嘿!看不到谧王么?
“谧王叔。”
李晟敛下喜意,拱手。
“起来吧。”
站在姚落柔身后不过一尺的李希尧抬手,便再没有说一句话,看了一眼杨清风,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之旁。
姚落柔松开拉住李希尧衣衫的手,看着杨清风再次拱手离开。
“你可知道,你昨日做了什么?”
经过了一夜,姚落柔的心绪终于平和了下来,不想揍人,也不想骂人。
她只想问问李晟,可做好的承担后果的准备。
“我知道。”
李晟刚刚泛起欣喜的眸子猛然晦涩,他看着姚落柔的神情,满是愧疚和无助的低下了头。
“你可知道,经此一别,你将会面临什么?”
姚落柔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逐渐佝偻,面色没有一丝的好转。
李晟点点头。
“我知道。”
他知道,此去一别,是千难万苦,更是九死一生,皇位争到现在,已经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事。
远离长安,只会比在京城更加艰苦。
“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打起精神来。”
姚落柔看不惯李晟垂头丧气的样子,手指略略抬高,两个指尖并拢,重重的敲打上了李晟的头顶。
霎时间,李晟的身子愣了一下。
这个动作,是他们小时候调皮,才会收到的惩罚。
是先皇的动作。
“你做的没有错。”
他们做的都没有错,不过就是一个要洗刷冤屈报仇雪恨,一个要另辟蹊径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