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陈丽卿和洪七的烦躁,甚至陈箍桶都在腻歪他。军中事情讲究速办,而不是磨磨唧唧。等你会议开完,闹不好海上一场大战都能结束了!
陈颙一度犹豫过,吕子曰这样子,会不会打击了大伙的积极性?拖延了办事效率?他写信去问了安宁。安宁的回信却很长,长到从王安石的变法说起。
陈颙果断丢掉这封信,长叹一声。安公子的说法,比吕子曰还要吕子曰!那就继续吧。
嗯嗯,安公子的说法很有道理。要说高屋建瓴的眼光和主张,需要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振臂高呼。但是改变一个地方的习俗人心,更需要吕子曰、赵子庄他们这样的胥吏。
自古变法失败,其一是民曰不便,其二是官曰不便。
口号谁都能喊,热血谁都激昂。但是然后呢?那就是要落实啊!没有被落实的变法,真能叫变法吗?其实变法最难的,便是落实。
大宋此前的几波变法,都就这样失败的。
而且世道人心易变呢!今天蹲在台下,看台上的人吃香喝辣红眼,他就要喊着变法。明天等他上了台,他也要吃香喝辣,他就不想再去做改变。
再有那些立功的人员,立功前他是一无所有,所以谦虚谨慎。立功后他就应有尽有,便要控制不住骄傲轻狂。
就这么一点点的人心松动、退让,最后的变法就成了似是而非,弊端丛生。
所以这些人性,都要有人出来慢慢的磨他们。磨到他忘掉昔日就习惯,养成新的好习惯。安宁的说法,这个叫做整风,需要不停地整下去才行。
所以吕子曰继续他的组织选拔、说教、监察、矫正、谈话工作。两年下来,郁洲岛的新风尚、新制度也渐渐落到实处,人心开始自觉地习惯和遵循。
现在,哪怕钱伯言真的有机会掌握这海州府的大权,他也别想再改回海州的风气了。那等于再要一次变法才行,除非他也有吕子曰这样的人材堪用。
然而吕子曰这样的人物,别说他没有,便是有,估计也早被老钱赶走了。
海州西门外再次锣鼓喧天起来,高大的彩棚竖起,三县乡绅团聚一堂。随着海州府的各种生意火爆,海州乡绅们的聚会也是日趋频繁。
此前只是官员的迎来送外,或者救灾劝捐、劝粮、劝饷,总之都是掏腰包、做好事的意思。但是后来,随着各家商务方面的联系日趋紧密,那就要经常聚聚商讨、定策。
渐渐又涉及到地方剿匪的定策、定案,后来几乎所有海州府的民事也要拿来大家商议着办。安宁和靖海忠义社不管你们商议的结果如何,只管问你们有没有商议出定案。
定了,他们就去执行。没定?那你们继续商议去。少数服从多数,某个人说了不算。
开始大家还有些惴惴不安,安公子这是要架空钱知州的意思?但是钱知州的确不像做事的人,比起此前的张知州,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有靖海忠义社一群油盐不进的憨货盯着?这些乡绅开始壮壮胆子弄些不同意见试试水,发现靖海忠义社真是跟进了。而钱知州,也都“尽皆允行”?
那就开始呗!海州的地方治理权力,一点点被移到这些乡绅的定期议会中。所以,安宁就管这个组织叫“海州府议会”,虽然没有官府备案,也没有薪水,但就是地方自治了。
钱知州垂拱而治两年多,对海州府的地方贡献良多,比如海州府议会能够自治,就是人家老钱“无为而治”的功劳。
如今钱学士要离开海州,北去济南府履新,这行前没有一场欢送的宴会怎么行?
没有万民伞相送怎么行?
没有诗词相送怎么行?
喂喂,你们这些州学子弟,今日每人最少要作出三首诗词才行呢。写不出安公子那么销魂的调调,那就用数量顶缸嘛!
嗯嗯,这算是海州府议会今日通过的一件议案,就交付靖海忠义社执行吧。
那些学子,看着凶恶而不怀好意的靖海忠义社士卒逼视的眼光,纷纷魂飞魄散。今天写不出三首诗词来,那是要被拉去岛上军训的!
环岛三圈啊,跑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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