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恐怕都没想到过,这个朱勔,听说善治园林,想来官家的艮园,那里的很多设计也有这厮手笔。这倒罢了,可他是怎么将数十万斤的巨石采集运来的?
他要算术很好才行啊!一千料的船载不动,那么需要多少料的船?他总要知道巨石大略重量才能造船吧?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巨石的重量的?
他从南方的太湖中发现了一块巨型太湖石,高四丈,需百人手牵手才能将其环绕。要把这块太湖石从太湖运到千里之外的汴京!诸位之中,还有谁人可为之?”安宁继续问道。
“朱勔是个奸邪小人,但他却不是高衙内那样的纨绔(人群后的高衙内心中怒吼,我特喵怎么啦?)。他一路上的祸害也不是随心所欲,而是不得不为之。
朱勔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这块巨石从千里之外的太湖运进汴京的艮园里!但是他的学问却不是掺假的,咱们若是得此算术学问,以后就不能把它用在国事上、军阵上?
比如某处地方百姓遭灾了,他需要朝廷救济。那么咱们是不是先要知道遭灾范围多广,地方存粮几何,人口几何,需要救助多少时日,靡费钱粮多寡,沿途漂没几何?
再比如用在北伐的军略筹谋上,所行道路几何,日行多少里,共有多少大军,需要多少劳役转输物资,牛马牲口几何,钱粮军械几日能到?等等一切,也都是朱勔的学问所在呢。”
安宁发挥了后世小学生老师的耐心循循善诱。单纯就学问而言,朱勔真心可以的!
千料粮船无法载动巨石,他就筹算建造了两艘两千料大船,辅以木筏增加浮力。先是载石而入太湖,然后去掉石头,居然生生将巨石从湖水里拔出拖拽而行。
太湖石上孔洞较多,棱角更加不可损坏。为免巨石运输过程中受到磕碰,他要先用胶泥将巨石上的孔洞填上,外面再用掺了麻的胶泥敷上一层。
这么重的巨石放到陆地上长途运输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从吴江那里修缮吴淞水道,再拐入运河走水路北上,一直到达徐州附近水域。
在徐州,巨石将开始它的最后一段,也是最艰难的旅程。
因为此后西去要走汴河,可是汴河的河水却太浅,而且汴河沿途还要经常穿城而过,沿途桥洞、城墙的水门太多,而且高度普遍不够,运送巨石的船只无法通过。
装载巨石的两千料大船如同庞然大物,船身在加上巨石高达五丈,它能挤进小小的汴河已经不易,更别提通过这些桥和水门了。
由于船太重、汴河狭窄,朱勔只好动用上千军卒在岸上拉纤。过桥梁时,就要将桥梁拆除。到了城墙的水门,再将水门上的城墙扒开豁口。
总之,朱勔就是这样一路祸害过来了。安宁讲的口干舌燥,一一复原朱勔装运巨石的过程细节,便如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般。
“朱卿家当时运这巨石过来,一应细节与这安兆铭所言,有多少雷同之处?”听到李彦正在转述狱中送来的报告,赵佶若有所思,看着阶下匍匐瘫软的朱勔问道。
“回,回官家。听安某人所说,几乎与臣,与臣所为,如,如出一辙!简直,简直如有神助。官家,这个安兆铭怕是个妖人啊!”朱勔现在不光是惊恐了,简直是惊骇欲绝!
自己的一些做法都展现在外,有心人一路跟来,其实可以轻松打探到。然而自己的一些筹谋运算,取舍之道,却从未展示过,甚至都未落文字,这个安兆铭又是怎么知道的?
“妖人?哼,这些算术之法又有何难哉?汝不过欺辱那些朝堂之臣不通算术,这才狂妄嚣张如今地步!你,你怎么就敢闹出人命出来?!”赵佶恨恨不已。
如今这块巨石就摆放在西水门外的大道上,因为白日的骚乱,被朱勔奴役的广济军早已归营不出。而朱勔的家仆,也被开封府的差役尽数拘押。
他们今天已经无力移动这块巨石了。可是明天?明天的早朝该怎么过啊?赵佶来回多不,烦恼不堪,甚至他都有种想要眩晕的感觉。
“官家?官家!”李彦惊恐看到赵佶摇摇欲坠,赶上来就要搀扶。官家的身体不适啊?
“身体不适?”赵佶眼前一亮。传口谕,招安兆铭入宫觐见。算了,咱们悄悄过去,看看他安兆铭有甚法子?
既然官家身体今日少恙,那就暂且明日罢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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