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到底没有回答陆鹤之,她想否认,但是她对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一丝一毫也没有,生活习惯定然也完全不相同。
看得出来陆鹤之对于自己这个堂妹是十分爱惜的,生了场病就忽然失忆,且性情大变,甚至于他还亲眼看到自己一招杀了上次穷凶恶极的家丁,这不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你真的不是她……”陆鹤之见沈念不说话,心中答案已是明了。
“她叫陆扶笙,我就是陆扶笙。”沈念看着陆鹤之,如果他把自己这件事说出去,她肯定会被当做妖魔鬼怪杀了。
她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陆鹤之赤红着眼眶,看着与之前的陆扶笙完全不同的气质和眼神,心中的感觉越发的复杂。
她既是陆扶笙,又不是。
“为什么会这样?”陆鹤之的嘴唇更加苍白了几分,破旧的门洞灌风进来,他便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沈念起身,转身想去拿东西把门洞堵住,手却被陆鹤之死死抓住:“你要去哪儿?”
沈念淡然抽开手:“既然我是陆扶笙,我便不会走。”
望着空空的掌心,陆鹤之顿了顿,这才收起掌心:“那你答应我,还是照原计划进行,你随我们去江南,然后留在江南。”
沈念看了看陆鹤之,见他没有试探的意思,转身拿了木板将门洞堵上,这才回过头:“你想让她继续活,可以。但是,我有我的事情要做,而且,你不是很想报仇吗?”
既然陆鹤之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就算不让他知道自己要复仇的事情,她也绝对不能留在江南。
陆鹤之死死拧起眉头:“我不许陆扶笙死,我也不用你来报仇!”
沈念抬眼看着陆鹤之,慢慢走近,嘴角微微勾起:“我不会死。”
未看那人身败名裂,将那人抽皮剥骨,她怎敢死!
沈念话音才落,手背便已经落在了陆鹤之的脖颈处,看着他闭上眼睛的瞬间,眼里充斥的愤怒、难过和恨意,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死前的自己。
一夜平静过去,第二天陆鹤之什么也没说,只是时不时盯着沈念好似要说些什么。
屋外干冷的风吹了四五天,也终于停止了,沈念一行背下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沈念正计划着出去买些干粮,再置备些炭火和棉被来,陆鹤之身子弱,便想让他留下来,但是他紧紧跟着沈念,半步不肯离开,没办法,只得先留下再做计划。
沈念正烧着柴,想着怎么从陆鹤之嘴里再套出些关于京城的事儿来,可是还不等她说话,外头便一阵痛苦哭声传来,还夹杂着打骂声和瓷器摔碎的声音。隐约间,沈念还嗅到了丝丝的血腥味。
陆鹤之神色一凛,起身便想将沈念挡在身后。
沈念看了看即使穿着一身旧棉衣还依旧淡雅如竹的陆鹤之,却还不等将他拉开,他们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冷冽的寒风伴着血腥味猛烈灌来。
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两道疤如同张开着血盆大口的狰狞的蛇,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着,最后定睛,落在了沈念稚嫩但清秀的小脸上。
“男的杀了,女的带走!”男人破锣般的嗓音发出来,伴着寒风,带着桀桀的笑声。
寒风灌进脖子里,饶是沈念也不禁抖了抖,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满脸络腮胡的那个手里还握着一柄大刀,刀口带着血和未掉落的残碎皮肉。
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人也是大胆,或许是穷疯了,又或许是这恶性天生,竟胆大包天的在大白天杀人抢劫。
昏暗的巷子里,陆鹤之已经被绑紧了双手:“扶笙,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先跑。”
陆鹤之边警觉的看着身后跟着的二人,一边低声对沈念道。
沈念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
沈念平静的样子让陆鹤之一度以为她是不是脸瘫了,而刀疤男却警觉许多,这般冷静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刀疤男皱眉:“一会儿把她看紧了,先把她卖了以后马上来找我会和。”
猥琐男不以为意:“大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个半大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呢,你怕什么。”
刀疤男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是蠢,咱们杀了人,她半句话不说,不哭不闹就跟咱们出来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他紧了紧手里的刀:“这个人,要么就是白痴,要么就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