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都捕捉到了十二万这个数字,一时盯着纸上那个手写的“12”静默思索。
对面的康友宝云里雾里“十二万怎么了这笔钱的来路有问题”
施索看向他,解释“曹荣有个小女儿病重住院,花费高昂,他们家负担不起。他七月的时候通过某个众筹网站,筹到了一笔善款,数额是十二万七。”
康友宝平常玩性大不管事,但他向来不是个蠢人,他听施索这样一说,挑眉猜测“你是说曹荣拿着这笔众筹款去付了房子的首付”
施索和舍严对视一眼,没马上给出回答。
但无论是从时间还是从数额来看,这都太过巧合。
陷入安静,康友宝很有眼色的没打扰他们的思考,但他不说不动,别人得说得动。
脚步声和交谈声从楼梯上下来,爱德华和爱找茬见施索和舍严在,主动过来说“我过两天要去面试。”
“嗯”施索又“哦”了声,“是什么面试”
爱德华道“去一个化妆师的团队面试,这个团队是专门给剧组演员化妆的。”
康友宝插嘴“你不是理发师吗”
爱德华说“那演员拍戏也要做发型啊。”
“好,你到时候把具体时间跟我说一下,我去跟拍。”国庆之后就要上专题,施索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对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应下了,和爱找茬出了门。
舍严从头到尾都没关注他们,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点着桌上这张纸,之前纯白的纸上如今多了一个他手写的黑色数字。
等那两道不相干的声音消失,他才开口“你为什么想查曹荣”
施索抬眸,思绪瞬间被舍严拉回。
其实在上周,不对,今天已经周一了,应该是上上周。
在上上周的周三,她去找梅秀菊那一次,发现梅秀菊的回答矛盾重重,她当时心里就已经埋下了一根刺。
只不过她一直在想,即使梅秀菊对她有所隐瞒,他们夫妻以后也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里了,她何必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后来,也就是昨天中午,在吴芳拍到的视频里看见曹荣后,她心里那根刺逐渐增大,但至于是什么刺,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直到刚才听完康友宝查回来的消息,那根刺直扎进她肺里,好像不拔出来,她就始终憋着一股气。
施索看向舍严,又看向康友宝,再打量四周。她在这间色彩明快的公寓里住了一个半月多,之所以住进这里,起因只是为了规避曹荣有可能给她带来的危险。
而说到底,她会受到威胁,以及造成她那纠结来折磨去,强烈到史无前例的辞职念头的原因,就是她为曹荣一家做的那次采访。
“他害得我怀疑人生,到现在还没打消转行的念头”施索轻声说。
她其实也不想多事,可是她又想起昨天王洲川说她刚入行的时候像堂吉诃德。
做新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怀揣着英雄梦,只是现实已经教会她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比较合适。
但是做不成堂吉诃德,她也不想做滩烂泥。
顿了顿,施索接着慢慢地说,“新闻讲述的是事实,事实的评判则交由观众,但假如我们呈现的连事实都不是,那我们就是欺骗者,我不想成为这种烂人,所以”
“如果我做的那次采访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欺骗,那我就要揭穿它。”
“你怀疑的欺骗是什么”舍严又问。
“买房的钱是不是众筹款,如果是,梅秀菊究竟知不知道曹荣把这笔钱用来买了房子,曹荣又为什么拿这救命钱去买房子,十二万只是首付,以他的能力接下来怎么可能还贷”
施索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舍严听完“嗯”了声,起身说“只有确定了目的,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进行。林叔叔当年教会我一件事,就是怎么把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迹可循的事实梳理清楚。”
施索知道舍严在指什么,佳宝的男友林道行,新闻人出身,他的新闻触觉和逻辑能力令人瞠目,多年前她和舍严曾亲眼目睹。
只是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舍严阖上笔记本电脑,收起桌上的东西说“去工作间。”
施索什么都没说,跟着站了起来。
舍严又看向康友宝“你也来。”
康友宝指了指自己,飘出一个问号,然后慢半拍地跟了上去。
客厅里住户进进出出,他们会受到干扰,公寓特别设置的这块共享工作间向来没什么人光顾,这会儿只有他们三人。
舍严拿着笔,先向康友宝确认“你查到的事百分百准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