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有没有听出来,她说的是“一直”,而不是这几天。
往后,应该会减少见面次数了,久而久之,就会淡了,从而渐行渐远。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他问。
校鱼在心里想好你个头,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转而换上客气疏离的语气:“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许今朝似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依不饶地追问。
她被问得有些烦躁,心里大叫哪里不方便自己没点ACD数么。平常见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智商下线了?
“哪里都不方便!”她干脆笼统地回答了一个答案。
校鱼正想拖着箱子就走,反正她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打完招呼也该走了。
谁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持住箱子,不让她走。
望着这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尖用力。看着挺秀气的一双手,怎么力气这么大?
她使劲拽了半天也没拽动半分,登时来了气。
“你干什么!”
“是你在干什么!”一声胜过一声,这大概是她记事以来,许今朝对她说话语调最大声的一次。
校鱼怔忪了一下,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张晃了一下神。
“我在这不方便你和白简浓情蜜意,我走给你们腾位置不行吗?”她这个人怂得很,不敢跟人起冲突,连吵架也是见势头不妙立马认输的那种。
跟家里人也不敢横,这或许是为数不多当面和人吵架的时候了。
“那你那天怎么不说,等到了今天才提?”许今朝依旧死死地扣住她的箱子,不让她移动分厘。
校鱼恍惚,她这才意识到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可以提出来的事,她非等到今天才做。
这不也是一种变相的不打自招么?
犹如醍醐灌顶,自己真的沦陷了。
她是个多么懒的人啊,懒得思考周遭的人际关系。对于身边亲近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使双方都保持在一个舒服的状态是多么难得一件事啊。
可现在,却逐渐反应过来亲近的人也有自己的隐私,她必须成全他们。
她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想得这么多的人了。
“我脑子笨,反射弧长,一个月后才明白这事不行吗?”校鱼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混过去就行,可说着说着,又不免真情实感起来。
“不许看轻自己。”他的语调降了下来,目光闪烁,眼里似有星星。
许今朝语气骤然温和了下来,校鱼却顿感委屈。
不由分说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会看清自己,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上学时成绩不好,丢了教师子女的脸。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找到了也每天怀疑自己能力不行。就连你找个女朋友,也都要胡乱想一堆,不自觉拿她和我对比,结果就是发现我哪里都比不上人家。”
“许今朝,我以前是个多么自信的人啊。”甚至自信过了头,成了自恋。
后半句她尚存一丝清醒,没说出口。
说着说着,她也不知道最后都说了什么,回神过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湿湿的,纤长的睫毛也打绺成一簇一簇的了。
反正也抢不过他,校鱼索性放了手,任由箱子抵在许今朝的手中。
“送你了,大不了……大不了我重新买。”她语无伦次,工资快发了,大不了箱子里的东西她不要了。
“你刚说我找女朋友你胡思乱想,还拿自己和白简比?”他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许今朝就听到了这?
就这?
“你聋了吗?”她边擦眼泪边反问。
肆意发泄过后,校鱼一吐为快,连带着心里的郁结都一扫而空了。
“嗯,我听力不好。”许今朝大方承认,“你能再说一遍吗?”
校鱼没想到他这么果断地自黑,顿时嘴角一抽。
只是她虽然一吐为快了,但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态度这么好,她不自觉地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比不上白简,她聪明漂亮勤劳能干,我充其量就是个普通人。”
“你为什么要和白简比呢?”许今朝仍不死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内心在隐隐窃喜,有一团被压抑了许久的激动正伺机破土而出,只等他验证心中的某个想法。
校鱼觉得今天的他格外的好奇,像个孩童一般,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她被问得烦了,有些话也就脱口而出了,却殊不知这只是人家的战术性询问。
“我心里不平衡行了吧,青梅抵不过天降。换作是你,你能好受吗?”
话音一出,她才陡然意识到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
校鱼瞪圆了双眼,满眼都写着嘴快害死人。
她只想打声招呼就走的,为什么被他扯得跑了这么久的题。她也只想把内心萌生的情感就此埋下,从此以后不复提起。
就当谁也不知道,她相信时间久了她也就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