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归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手臂上的皮肉已经完全呈现出诡异的黑色,惟余针孔处留有一点灰白。他对着侯大夫摇摇头,神色既不诧异也不见惊慌:“此毒不必您费心了,我另有打算。”
侯大夫以为他不舍得断臂,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年轻人,我也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关性命,再不舍也不能保了胳膊丢了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游归煜的外衣,为他处理后背的伤口,“我先给你裹伤,至于手臂,再给你些时间考虑。但也不能太久,聚沙海毒性甚强,发作也快。我知道你用内力护着心脉,将毒素压制住了。但这终非良策,还是尽早处理为好啊。”
……
此时门外,谢欢兮默默瞄了一眼红领巾少年,清清嗓子:“那个……侯大夫不需要帮忙吗?小煜哥伤得那么重,他应付得来吗?”
红领巾少年非常笃定地安慰道:“姑娘你就放心吧,侯大夫绝对是个妙手回春的医术高手!我们这地方是小,但他可是一位隐居在这的神仙,你放一百个心,他保证会把你的情……”他赶紧把“郎”字压在舌尖下,“……你哥治的活蹦乱跳。”
谢欢兮稍稍放心,又提起一事:“对了,我刚才听侯大夫,叫你小尹?”
小尹哈哈干笑两声:“是……对,我叫尹思宁,红领巾……那是我的号!我叫尹思宁,字雷锋,号红领巾居士,哎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少先队员么,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又不是没当过。谢欢兮默默腹诽着,看尹思宁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她开始套他的话:“这个……小尹,你们这叫什么呀?你就是这里的人吗?”
本来尹思宁就是一个不需要人陪伴就可以自己聊的火热的人,一听谢欢兮跟他搭讪,他立刻如同打了鸡血,恨不得把自己前十几年的过往一股脑全倒出来:“这个地方叫望门镇,从这里向东直达京都,向西北最远能到漠洲。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从家里跑出来四处游历的,在这里刚住了一月有余吧,我老家是漠洲荆川的,也好玩的很,你们要是有机会去,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们哈哈哈哈……当然,前提是我在家的话!”
他居然是漠洲荆川人?谢欢兮按下心中那点惊讶,抓紧机会问道:“你游历?你这个年纪就算不娶媳妇,也该有谋一份差事支撑门楣了?怎么还到处游历啊?”
“你看,你们古……呸,”尹思宁原本是很随意地说着,忽然顿住了话头,挠挠头嘿嘿笑,“不是,我是说,我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除了游历之外,有想法了吗?”谢欢兮自然而然地接上。
尹思宁憨憨地拍拍胸口:“那当然有啊,我想做个大官,光宗耀祖,嘿嘿嘿……当然了听起来很不切实际,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我恣意快活地游山玩水直到离去那天,也挺好。”
谢欢兮垂下眼默默地思索着,在她看来,尹思宁必然是有所保留的,肯定没有说出全部的东西。但是看他这八年默默无闻不求上进的样子,大概与她的题目并不冲突,是可以考虑做个盟友的。
既然要结盟,前提就要互相信任,谢欢兮抛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橄榄枝:“你帮了我,我正想找机会报答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差事。”她就像个黑中介一样微笑着,从怀中掏出她的郡主玉牌递了过去。
尹思宁迷迷糊糊地接过来一看,立马精神了不少:“乐乐乐——乐安郡主?!”
他终于认真地好好看了看谢欢兮,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正红色衣衫,明媚的像春日里鲜嫩的枝头上最娇柔的那一朵花,她会是……她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