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冰凉的相机在路易手中,轻轻在空中抛了两下,少年双眸冰冷低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黑雾弥漫在眼中,连指尖都冰冷微颤,宛若危险降临前夕竟然无一点征兆,随后,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破天荒轻扬嘴角,露出丝诡笑。
修长双指将?胶片夹出,他移到桌面烛台上,瞬间,星火蹿起!路易慢慢放于银盘之?中,整卷胶片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拉开办公桌抽屉,路易很轻易就在铁盒中找到新的胶片,整间卧室沉寂无声,三个人皆沉默注视着路易动作,听候老板的吩咐。少年低头安放胶片,一时间房间中除却蜡烛轻炸之声,就只有他摆弄相机的声音。
他低声问道:“亨利·凯特,我们有多少安全时间停留在这里?”
原本站在椅子旁的男人,猝不及防听见自己名字,愣怔了一下立刻跑上前?道:“今天的事,斯诺·斯图亚特计划已久。周围的巡逻兵全部被他遣走了,楼下唯一在守店的员工也被处理了,今天是庆典日几乎没有?人会过来这边,保守预计的话?,三个小时。”
路易浅笑着,冷道:“够了。”
他冷漠瞥了地上的斯诺·斯图亚特一眼,将?桌面上的车钥匙扔到亨利手中,转身小心把唐知白抱起,怀中之人虽然成年许久,体态却清瘦轻盈,浑身又没几两肉,整个人窝在他怀中。
路易面不改色,抱起唐知白轻而易举,少年看向亨利。
“开斯图亚特的车过去,将?一个人带过来,另一个人……”少年微微一笑,“杀了。”
……
夏普兰开斯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可这个梦却不怎么愉快,让他一直处于黑暗冰冷之中,冰凉手脚冻得毫无知觉,恨不得蜷缩挨在一处相互取暖,他想从梦中醒来,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个遥远临界点。
恍若置身寒冰地狱,严刑苦隶责骂就是这般痛楚,一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尝这滋味,都快刺激哭了。
接着,恍若一盆滚烫沸水泼来!
冻僵身体接受不住这种刺激,就犹如冰刀轧肉,夏普惨叫一声!
一激灵!这才结束噩梦清醒过来……
夏普苦着脸想艰难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浑身淤泥肮脏的躺在硬冷的地板之上,环境是个陌生屋子,脑袋刺痛昏沉,想伸手揉揉脑袋,一行?动才发现双手早已被反绑身后,形成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身上的衣物全部消失,赤身裸、体的歪在那。
这下,夏普·兰开斯特才彻底慌乱了!
倏忽瞪大双眼,挣扎着想爬起来,蛆虫般在地上蠕动翻滚,撞到了桌角,一双皮鞋出现在了眼前,夏普狼狈至极,定型好的头发垮下,他害怕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周遭站了一圈陌生人,个个凶神恶煞,极度难惹……
枢窗光线射入,坐在中央椅子上那人在逆光之?中显得格外熟悉,夏普杵在地板上,眯眼仔细查看,那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使他在迷茫间,被打昏前的记忆全部找回。
见此情景,夏普怒由心起窜至五脏,怒骂道:“路易斯安茹!你敢打我?还敢绑架的我!你这个杂种你想干什么!”
“给我解……嗷!!”
眼前这小子浑身都带着股贵族人士的自命不凡,满心满眼全是鄙夷低廉,此刻一醒起来就出口辱骂老板,亨利·凯特向来尊重恩人,脾气又暴躁,抬腿一脚就将正在叫嚣的夏普揣到了墙角。
墙面震出灰尘,只有夏普·兰开斯特一人手捂胸口,缩在墙角嗷嗷疼吟。
这一脚将?他脸色都揣变了,狠厉的亨特还想上前?再?收拾收拾他一顿,可见前?方路易挥了挥手,只好手指着他脸警告道:“小子!劝你看清局势,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别对着谁都在乱喷粪!呸!”
一口浓痰顿时吐在他脸上。
夏普·兰开斯特从来没有?过这种耻辱经历,向来折磨侮辱别人的他,位置调换,贫民浓痰滑落脸庞的感受刺激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感官,所有?人衣衫整齐,唯独他衣不蔽体,强烈的屈辱自尊感侵蚀他的心?脏,终于……受不了现状的他,崩溃地尖叫出声!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猪种!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等我出去就杀了你,把你血肉倒入粪坑!贱骨头拿去喂狗……”
漠然看着眼前一切,路易缓缓起身,走到夏普跟前?,步履平缓安静。
低身道:“夏普·兰开斯特。”
夏普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昏暗房间中连身影轮廓都不清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从眼前人身上释放出的寒意。
夏普缩了缩脖颈,硬撑的眼眸深处显露出害怕,哽着脖子道:“你想干什么?放了我!你只要敢伤害我,我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冰冷疏离,显露出的只有无情遥远,眸光中看待他仿佛不是只活物,加之?周围那些鄙陋眼神,夏普·兰开斯特心中已经逐渐充溢起了恐惧害怕,他明白,路易斯·安茹早已不是曾经的路易斯·安茹,已经是一个有了利爪的野兽。
幼时压抑的嗜血个性已经开始逐渐展露,至少路易斯安茹已经告诉了他,自己只是个砧板上的鱼,他并不怕自己。
眼前瑟瑟发抖,金发打结颤成一团,污黑惨脸上五官都要扭曲的人,就是那个遥远记忆之?中恨不得食其骨血、唾其坟墓的人。四岁的他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男孩每次都能理直气壮欺负折磨母亲,母亲还温顺忍受,而自己只要说话之?声稍稍一高,迎来的就是母亲的一顿鞭打。
肮脏黑暗的狭小空间里,是夜夜有?气无力?的惨哼,是每天从小缝中塞进来的残羹剩饭,是无尽岁月的折磨压抑,就是玛丽·罗伯茨的那条宠物狗都比他们生活高贵,敢在庄园中随处乱咬人。
所以,他将?那只恶狗变成一潭血肉模糊的骨肉时,听着仆人和玛丽·罗伯茨的恐惧尖叫身时,心?脏都得到了片刻安宁……
路易轻轻扬起嘴角,却给了所有?人一种悚人至极的味道,连亨利·凯特都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轻声道:“你今天,不该过来找死的,原本我还没有打算杀你。”
残忍的话?就像诉说餐点般,轻松从他口中说出,知道他意图的夏普吓得瞳孔散大,连忙后退,可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他缩着脖子,恐惧地警惕着眼前人,警告道:“不!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谋杀贵族的罪名你担得起吗,你最好现在感觉放了我!我可以饶你们一条贱命……”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只见路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中尽是轻蔑,“谋杀你的当然不是我,区区伦敦公民,怎么敢犯下谋杀贵族的罪名,杀害你的凶手,是他。”
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地上同?样躺着一个衣着繁琐华丽,手脚被反绑的人,狼狈随意地被扔在角落,扭曲着身体,头上套着麻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脸被麻袋笼罩,凭着衣裳上的勋章和体型,夏普艰难猜测出答案,“……斯诺·斯图亚特?”
连斯诺斯图亚特都敢这样对待,没有起伏的胸膛他看不出死活,或许都已被杀害?
夏普·兰开斯特心脏活脱脱被吓得漏停一拍,张着嘴巴脸色变得死白,因为他知道,如果路易斯·安茹连斯诺都敢下手,自己的死活,他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想通这点,夏普快疯了,“我的上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你是疯子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贱命没有?这个资格!法律会惩罚你,军事法庭会制裁你!”
“嘿,小少爷,到那个时候,该担心?的可不是我们。”亨特拿过桌上的相机摇了摇,玩弄着相机,笑得一脸愉悦淫荡,“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替你照了一些好东西,你放心,我经验妓院经验丰富,刚才啊保准把你照得比妓院里那些个女人还要骚。”
“斯诺·斯图亚特意图迷奸夏普·兰开斯特,却被兰开斯特打成重伤,挣扎间意外杀害夏普·兰开斯特,这样的故事够不够精彩呢?包括警察署检查出胶片内容时,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一场伦敦社会的巨大丑闻呢?”路易淡淡开口道出这些话?语,却一点神情也无,就犹如宣讲稿件般。
男人的话?声声映入夏普耳中,脸色一点点变得更加难看,原本被冻伤的身体更是看不出一点血色,微张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魔鬼,明白了自己为何赤身裸、露,吓傻般盯着路易喃喃道:“不……不……你不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简直就是疯子!”
眼前冷漠少年犹如地狱判官,执掌他的生死大全,夏普愣愣回神后,吓红了双眸,仿佛想通了什么,话?风一转,开始哀求起他,“路易,小时候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我祈求你的原谅……”话?气充溢哭腔,翻滚着身躯试图靠近他的鞋子,“我们是一家人啊!我还是你亲哥哥!这种损害家族利益的方式,对你也有?伤害的啊。”
“是不是你气愤这些年父亲对你的视而不见?你放心,你放我回去以后,我一点逼那个老不死给你封地,享受丰盈生活!放了我吧路易,求求你……”
夏普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只无所不用其极想活命的蛆虫,眼泪鼻涕横流,本就泥土沾身,五花大绑的身躯扭动着还挤出了肥肚腩,难看得就像只烤架上的猪,周围两个手下都嫌恶得不想再看。
难看恶心画面,唯独路易面不改色,淡漠看着他,出声打断他的祈求。
“我从来不姓兰开斯特,呵…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所谓的家族利益?我只会在将来,一点点摧毁他,吞噬他早已腐烂枯败的根基,而你,夏普·兰开斯特,不过就是未来道路上祭奠的第一滴血而已。”
见祈求行?不通,还得到了侮辱,夏普放弃了这种可能,怒气充血就开始尖声咒骂道:“疯子!贱货!肮脏的猪种!你就是个魔鬼,迟早会下地狱……”
路易无奈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下去,将?手中琴弦金属丝递出使了个眼色,亨利·凯特兴奋接过,路易抚了抚双手背过身去,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