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汐妍自幼长在宫中,接触的不是妃嫔就是闺秀,哪里听过这般粗鄙的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更气的是,她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回答了等于自打嘴巴,不回答又像是默认。
她正欲发作,却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段音离牵着鼻子走了。
傅汐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拼命压制着心底翻腾的怒气,再次将假笑挂到了脸上:“如此粗鄙的野丫头,本宫同你一般见识都是抬举了你!”
段音离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在看,那眼神仿佛她那张嘴真的吃过屎似的。
傅汐妍被她看得再次暴走:“你看什么!”
话落,段姑娘好说话的收回了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亭外。
远空的天阴沉沉的,像一块巨大的灰色的布罩在了人的头上。
雨势又大又急,凉亭四周结成的雨幕仿佛由玉珠串成的帘子,将这一处围成了四方天地,密不透风,压抑的很。
第一次,这样的急雨带给段音离的不是心安,而是难解的沉闷。
傅汐妍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她冷笑了下,意味不明的说:“别看了,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人出来走动的,更加不会有人到儿来。”
傅汐妍这话却是不假。
这凉亭修建在假山之上,处势较高,说是观景台也不为过。
立于亭中,能将侯府景致尽收眼底。
段音离四下看去,目之所及除了雨还是雨,各院门户紧闭不见下人鱼贯往来,整座侯府都透着一股死寂。
站在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通往侯府门口的那条雨廊。
周氏她们若见她久久不归,势必会回来寻她,是以她没多少时间听傅汐妍在这瞎逼逼。
她旋身,腰间的血玉铃铛微微荡起。
她开门见山的问:“符笑中毒、符焱坠马、符禄遭遇山贼……你做这些是受国师相助还是受命于他?”
傅汐妍明显没有想到会从段音离的口中听到“国师”两个字,是以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没能逃过段音离的眼睛。
段姑娘已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至于傅汐妍为何会和国师勾结在一起,这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傅汐妍很快回过神来,她忙掩饰好自己的神色,轻讽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可惜就是太蠢了,和你姐姐一样自以为是!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没错,他们兄弟几人发生的意外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谁能证明?谁又会相信你的说辞?”
她起身,施施然的走到段音离面前:“若你指望着那位太子殿下能帮你的话,本宫劝你还是别做梦了,他如今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
至于你……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
不过以你这般卑贱的身份,能当玩物也是好的吧。
就像你大姐姐那样,明明只是商贾之女却妄想一飞冲天,以为嫁进侯府就能过上好日子!
呵!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符焱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居然还真的被段音薇给迷住了。
二人举案齐眉,好的蜜里调油。
可是凭什么!
自己贵为堂堂公主却不得夫君待见,而段音薇一个商人之女却能在侯府过得如鱼得水!
论起背景样貌,自己远胜于她。
可谁又能想到,堂堂公主竟然与商人之女一样会被人嫌弃。
傅汐妍及笄那年,当今皇后做主为她挑选驸马。
她原本并未看上符筠。
他虽为侯府世子,却不比其他世家公子那般贵气斯文,整日舞枪弄棒,俨然一个莽夫。
直到某日她出宫去玩,意外在酒楼中听到了符筠和他兄弟的对话。
他们提及父皇和母后要为她择婿的事情,符筠不甚在意的说了句:“长安城中龙翰凤翼何其多,陛下未必就会挑我们为婿。
若真的被赐了婚也唯有认命的份儿,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吗?”
符筠这话若说不敬倒也没有,可他话里话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想迎娶公主。
而他的态度让傅汐妍觉得自尊受损,彻底被激怒。
她从小就受宠,在宫中说一不二,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儿,岂有被人嫌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