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左东海的病床前走去。
“左先生今天一直疼得厉害,刚刚给打了一针止痛药,才稍稍安静,现在估计睡着了。”特护说道。
婉婷双唇颤抖着,一个‘爸’字,就在喉间哽着,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许是感觉到了有人来了,左东海的眼皮艰难地动了动,然后眼睛缓缓睁开来。
他看到床前站着几个人。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眼,吃力地说道:“医生……我又做梦了,好像梦到婉婷了……还有两个小孩子……呵……”左东海自嘲地说道,“这将死的人啊……不是该梦那些死去的老人吗……怎么我这么混,梦到了婉婷……呸呸呸……”
左东海觉着不吉利,无力地啐了几口。
婉婷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爸!你不是在做梦,是我……真的是我……”婉婷终于喊出了一声爸,这一声爸叫得分外艰难,从他带着李敏进门,气死妈妈开始,婉婷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想想已经十多年了。
“婉……婉婷……真的是你?”左东海如同死海一般的眼睛,突然有了些许的光亮,他以为他这辈子到死都见不到女儿了,未曾想她回来了。
“是,是我……还有我的孩子们,忆忆,然然,快叫外公。”婉婷慌忙拉过身边的孩子。
“外公……”忆忆和然然小心翼翼地喊了句。
左东海看到两个孩子,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伸出枯槁的手,想要摸摸孩子们,结果两个孩子吓得再次躲在了婉婷的身后。
面对这个陌生且病重的外公,他们是真的有些害怕。
“孩子都这么大了?”左东海吃力地问了句。
“外公,我们四岁了……”忆忆到底是男孩,比较大胆,他说了句,“我们第一次见您,您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吗?”
“是啊,外公做得坏事太多了……老天要收外公呢!”左东海慢吞吞地说着。
婉婷心酸,“爸,别当着孩子的面儿乱说……我会好好给你治的。”
左东海闭着眼睛摇摇头,“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你爷爷那一套了,我这病……没治了……我之所以还吊着这口气,就是想等一个给我送终的人……我知道……碧婷那丫头是不可能了……她就是一个白眼狼……而你善良,所以我就等着你啊……”
左东海说完,身上扩散的癌细胞又开始疼痛了,他的脸变得狰狞,“痛……很痛……婉婷……爸,不配当你的爸……你瞧,报应来了……”左东海说完,又吐血了。
婉婷慌忙清理,然后指挥两个孩子,“忆忆,然然,快打开妈咪的行李箱,把那个药盒子拿过来。”
忆忆和然然手忙脚乱地打开她的行李箱,行李箱里有两粒凝香丸。
她拿出药,让特护倒了水,赶紧给左东海服下去,“爸,这药能缓解你的疼痛。”
“婉婷,你能来看我,还能喊我一声爸……我就死也闭眼了!”左东海艰难地说着,左婉婷帮他擦着唇角的血渍:“爸,您刚服药,您歇歇,别急着说话了。”
“我没多少……多少时间了,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左东海有好多好多道歉的话,想和婉婷说,他不想休息下来,他怕他一休息,就再也醒不过来。
“爸,您别这么沮丧,您别忘了,女儿我是医生呢……你听我的话,好好配合,我一定会好好给您治疗……”
“婉婷,我的病治不好了……医生都不收我了……”左东海越发的没有力气。
“外公,可以的,妈咪好厉害的,妈咪能帮您治好病!”然然哭着劝左东海。
虽然她很怕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公,但看到妈咪哭成泪人,她很心疼妈咪,就帮妈咪劝着。
“是啊,外公,等您好了,还能陪忆忆和然然玩儿呢。”忆忆和说着。
左东海看着两个简直可爱漂亮到无法形容的孩子,唇角又露出欣慰的笑意,“外公也想和你们玩儿呢……可是身体不允许了啊……”
“爸,您别说了,您躺下来,我给您针灸。”婉婷慌忙让然然把她的针灸盒拿出来。
然然小心翼翼地把针灸盒拿出来,放到床头,并帮婉婷打开来,“妈咪,我和哥哥帮你消毒。”
然然很熟稔地拿着酒精棉给针头消毒,忆忆也去帮这妹妹。
左东海看着两个孩子,眼底满是赞赏,“婉婷,不愧是你教育出来的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他们的存在,他知道吗?”
左东海在A市,自然知道,这些年在龙耀庭身边的女人一直是筱芷晴。
可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男孩,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龙耀庭,任由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他们是谁的孩子。
忆忆马上就竖起了耳朵。
对于他们的爸爸,始终是个谜。
他们的妈咪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可现在外公好像在说那个男人呐,虽然只用了一个‘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忆忆还是警惕起来了。
左婉婷生怕两个孩子听到,她低声道:“爸,别再孩子面前提这些……”
婉婷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但忆忆还是听到些,外公一定知道他们的爹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