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半晌,陈家财方才咬咬牙,东张西望着,缓缓挥了挥手道:
“去吧,将后军的另一队也唤过来吧,现在能够进行警戒巡哨的也只有你们这两个队了。”
布置完警戒,被打懵了的各队,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开始清点和捡拾他们各自的战损和伤亡情况。
没过多久,便有什长陆陆续续顺着陈家财四处巡视着战场的脚印,一路找了过来,一个个哭丧着脸,有的捶胸跺脚,有的横眉冷对,有的呆若木鸡道:
“都尉,我手底下的兄弟,没了,有七个没了,一半人啊,一半人都打没了!”
“陈家哥儿,我的那个什,虽然只被狗日的鞑子射死了一个人,但胳膊完了的,眼瞎了的,腿瘸了的,足足七八个。算上我还能活蹦乱跳的,拢共不过六七个人了,这以后可咋整?”
“陈兄弟,这次可是你说的要继续打两场的,这下好了吧,你现在去我那队瞧瞧去,死了好几个兄弟,回去等着伯爷砍我们脑壳吧……”
七嘴八舌,大吵大嚷中,直听得青筋毕露的陈家财,忽然满脸狰狞地跳脚骂道:
“狗日的们,你们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能把断了的腿脚重新按上去,还是能将掉了的脑袋给装回去?”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从前我们一上阵,都是成千上万的弟兄拿命往上填,怎么没看见当时你们这样哭爹喊娘,叫苦连天的!”
围在四周的什长闻言就是一愣,对视一眼,顿时反应过来:
是呀,奶奶的,以前打一仗死那么多人,怎么今日都是几个几个的死伤,他们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不知不觉,有个什长摸了摸后脑勺,竟又忽然破涕为笑一般站在那里嘿嘿笑了起来:
“还真别说哩,陈家哥儿,教你这样一说,我们还真发现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呐!”
说着,马上就有另一个什长跟着接茬道:
“家财兄弟,你说的这个理儿,我倒是想明白了是为啥——”
“从前我们不是没有现在这手里那神奇公子给的这种神枪吗?”
“可眼下我们不仅有了这神枪,神弹,而且前两场打下来,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也可以像那新兵营一样,保持那个什么、什么、哦对——零伤亡,就能打死好多鞑子兵。”
“所以,有了前面的这个对比,这场下来突然死了不少兄弟,也就一下子转不过来弯了。”
“嘿嘿,这就好比有人吃了一碗大肥肉,便再习惯不了他从前吃糠咽菜的日子。玩了一个美娇娘,再去洗劫村庄时肯定也不会去碰那些丑妇,是一个道理!”
这一说,顿时将所有哭丧着脸得什长,全都给说笑了。
陈家财也是暗暗出了口气,开始轻松地挥手赶人道:
“狗日的,你们倒是会打比方,说着说着就往大肥肉,美娇娘身上去寻快活了。”
“行啦,行啦,此处不是说笑之地,现在真的该鸣金收兵了,你们倒是又不慌了。快滚,快滚,赶紧回去打扫战场,然后速速收兵回营。”
“奶奶的,哪有你们这样的,只清点自己死了多少兄弟,怎么不去瞧瞧我们干死了多少鞑子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