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山摇头笑笑道:“您说您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也不同您辩驳,今日在您家后园,程某也不怕话说出去,被人听到。这回南方若是用兵,若是您领将,还望侯爷提携程某一番。程某想到前方去看上一看。”
梁文箴道:“如今南疆的事还没定下来,我也不好应你,不过,我事先同你说好了,那里不比京中,砚冰你到底文弱了些,不比我们这些武将出身,如果能不去,还是不要去的好。”
程墨山收了笑容,长叹一声道:“程某实在是厌倦了京中的尔虞我诈,都是中华好男儿,侯爷上得了战场,那无数将士上得了战场,程某如何上不了呢?程某以为,能上战场上医治被贼寇伤了的将士,比在京中医治亲贵要重要得多。”
梁文箴道:“砚冰你是埋怨我们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叫你来给我们家醉酒的小四来看病。”
程墨山否认道:“侯爷想多了,程某没有这个意思。”
梁文箴道:“这样的话,我今日,再给你添一重麻烦,她三姐姐这些天太过嗜睡,到今日,已是叫不醒的模样,砚冰贤弟能否屈尊给她瞧瞧。”
程墨山道:“既然来了,若能帮侯爷解一重烦心,自然要出力的。不过,适才程某所说之事,还望侯爷能够再三考虑一下。”
梁文箴道:“我也不说绝对不行,不过,一则,你要想好了,前方的苦难不是你在京中能想得到的,况且,便是为了你自己的仕途考虑,如今的风气,到前方,也不如在京中。再则,你有这样为国效力的心,固然是好的,不过呢,去之前,你总要学会骑马,到那里,可没有跟班跟着拿脉枕、药箱。”
程墨山道:“侯爷所说,程某记下了,请侯爷带路,程某去看看三小姐。”
二人到了凝绿轩,正赶上樱桃出来,樱桃向侯爷梁文箴请了安,梁文箴问道:“你们小姐怎么样了?还是叫不醒么?”
樱桃道:“回侯爷的话,小姐这半天一直没醒来,刚才四小姐叫人给请的大夫来了,诊过了脉,说了些奴婢也听不大懂的话,便走了。”
梁文箴低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现在谁在里面伺候着呢?”
樱桃道:“云姑同梁翠。”
梁文箴道:“黄莺没在里面伺候着?她又跑哪里去了。”
樱桃道:“云姑说,小姐这样子吃不得东西,实在令人悬心,有话说什么‘人食五谷而生’,需得将米粥熬出米油来,或可拿小匙喂给小姐一些。黄莺姐姐不放心别人去,便去熬粥了。”
梁文箴道:“你进去问云姑,现在能见大夫么?”
樱桃道一声:“是。”
樱桃进去后,梁文箴对程墨山摇摇头,笑道:“女孩儿家就是麻烦些。”
程墨山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很快,樱桃回来,对梁文箴道:“请侯爷带大夫进去。”
程墨山进到屋里,只见几墙上挂着几张瑶琴,也有伏羲式、也有仲尼,便是少见些的落霞、蕉叶、鹤鸣秋月,也在上面。心中不由得叹道:“难道坊间多传梁家三小姐精于琴道,是闺中的琴家,如今看来,至少在藏琴上,是名不虚传的。只不知道,琴技如何,是否真如坊间所传一般。可惜她在闺中,我竟无缘分一听,也是可惜。”
一架书架并博古架,隔开了里外间,到了里间,也不像寻常女孩儿的闺房一般尽是红粉香懦之态。临窗条案,又是一张琴,想是进来常抚的一张,条案上比寻常几案又多掏出个没洞,琴轸就置于洞中,松花绿的琴穗,从洞里垂下。垂下的帐子上,也没绣时兴的花卉,不过稀稀疏疏地绣了几片竹叶。
梁文箴见程墨山一味的看女儿闺房中的摆设,也不以为忤,一旁的云赤霞看不下去,便拦道:“先生还是先给我们姑娘诊诊脉吧。”
程墨山向着云赤霞一揖,道:“程某失礼,姐姐莫要怪罪。”
说着,走到玉杉床边。云赤霞将手伸进玉杉的帐子里,拿一方比平时所用帕子要大上一倍的帕子,将玉杉的手腕连带右手完全盖上。才将玉杉的右手拉到帐子外面。
程墨山看了一眼,见手腕上有处凸起,便道:“还请姐姐将小姐所佩饰物摘下,程某好给小姐诊脉。”说罢,转身背对着玉杉,就此空档,拿眼只望着书架上一匣一匣的书。
梁文箴道:“她这丫头,就爱看些闲书,先生您别见笑。”
程墨山道:“小姐这里,怎么也有医书呢?程某自问寻常医书,差不多的都见过,只不知道这个《医道入门笔记》和它旁边那匣《医道入门笔记细论》是何时付梓杀青的,又时哪位医家前辈的大作。”
梁文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淘换来的,砚冰你若想看,待她醒了,我替你问她一问。”
程墨山道:“如此,多谢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