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引着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夜。
展眼又是一日,却是天光大好。玉杉想起久未见玉梧,便带着丫鬟黄莺、锦衣,往玉梧所在的洗红阁去了。
洗红阁里,玉梧正在窗下写字,玉杉走到身后,尚且不觉。
玉杉一时起了顽心,在玉梧身后,趁玉梧蘸墨时,猛一拍手。
玉梧被玉杉吓得一激灵,一支笔跌落在砚池内,转过身来,见到玉杉,方拍了拍自家胸口,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三姐你。还好,我这笔落在砚内,要是落在纸上,黵了这张字,我是再不依的。”
玉杉笑道:“我看看,写得是什么?”说着,探身往玉梧身后看去,只见一幅簪花小楷书就的《孔雀东南飞》。
玉杉见这字,飘逸娟秀,赞道:“真是好字,我就下不了这个功夫,只是,这刘兰芝薄命,妹妹怎么想起写这个了,怪不吉利的。”
玉梧道:“不过家常抄几句旧诗,哪有什么吉与不吉的。况且,他二人,虽然生时不如意,到了死后,总是合葬一处,也不算太过悲摧。”
玉杉直愣愣的看着玉梧,恍然便是又一个以前的自己,便问道:“玉梧,我问你这样的话,是谁同你说的?”
玉梧道:“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凡事还要别人同我说,自己便想不出来么?”
玉杉摇摇头道:“人生不易,要争便争一个现世今朝,要什么死后如何呢?”自己能够得以重生,别人可不一定。
玉梧语带哀伤道:“若能争得现在,谁又会冀求以后呢?”
玉杉道:“玉梧,你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
玉梧只是摇头,玉杉又道:“还是埋怨我这几日,没顾上你?”
玉梧道:“要是这样,妹妹又成什么人了。不过是刚抄了这诗,一时心思没转过来,还有些哀伤罢了。”
玉杉道:“我就说么,好好的,抄这些哀诗做什么,倒叫我也跟着担心。”
玉梧敷衍道:“那玉梧听姐姐的,往后,再不抄这样的诗了。要抄,就抄些叫人心情愉悦的。”
玉杉道:“我管你抄什么诗呢?”说到这里,对锦衣道:“锦衣,你去跟你姐姐说说话去。”
锦衣领命,出去找自家姐姐。
玉杉又对黄莺道:“黄莺,你先回去,把我那,算了,不用拿了。”
玉梧取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玉杉道:“一开始,想叫黄莺回去拿上一卷尽是欢快的诗来,可惜又想不起是哪一卷。”
玉梧笑道:“好姐姐,我不过是一时闲暇,随便抄了这么一首,怎么姐姐这样担心。”
玉杉笑道:“我就是操心的命,一个玉兕、一个玉鹿,都够不叫人省心的,原本你最叫我放心,谁知,我刚看你言谈话语,最叫我放心不下的,倒是你。”
玉梧道:“姐姐这话说的,怎么倒像是要远别的模样?”
玉杉尚未开口,只见玉兕、玉鹿携手进来。
玉杉笑道:“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玉兕道:“三姐姐刚说我们什么了?”
玉杉眉毛一挑,道:“说你们两个不叫人省心啊。”
玉兕道:“姐姐这说得哪里的话,妹妹怎么又叫姐姐不省心了。”
玉杉道:“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玉梧在一旁打圆场,道:“两位姐姐,别光站着说话,怪累的。黄莺,烦请你去找锦绣,叫她沏茶来。两位姐姐、玉鹿,你们快坐。”
玉杉也不客套,便往榻上一坐,抱着竹夫人,低头玩了起来。一边摩挲着上面的孔洞,一边道:“怎么到了这个季节,竹夫人还没收呢?”
玉梧笑道:“预备姐姐今日来把玩呢。”
玉杉听了,笑将竹夫人扔向玉梧。
玉梧接了过来,只放在自家腿上,拿手拄着。玉梧道:“四姐、六妹,今儿怎么过来了?”
玉兕、玉鹿二人,还未说话,只听玉杉道:“你四姐为什么来的,我是知道的,至于小六儿为什么会来,还和你四姐一块儿来的。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