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玉杉见二人皆有为难之色,道:“你们也别急着驳我,你们可以想想,你们这件事,真闹出来,结果怎么样。银坠儿,如今,南疆之事未了,我不能许给你什么,不过,等南疆事了了,得胜还朝,我可以替你向侯爷求个恩典,赏你几两银子,放你自由。这个,我还是做得到的。”
银坠儿听了玉杉安排,觉得有银子可拿,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地点头称是。毕竟,她是叛了主的奴婢,再回侯府,纵然是跟了三小姐,也不一定就能好过。
现在,自己在军营,虽然没有人欺负她,可军营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该久呆的地方。能够拿些银子安家,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只是,不知道三小姐打算如何安排熊哥。要是也能赏他些银子,那么,将来,他们就能过得更滋润些了。
想到此处,银坠儿几乎竖起耳朵来,听玉杉后面的话,只见玉杉对自己的熊哥说着:“至于你,你不适合当兵,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安家的银子我回头会想法子给你们的。”
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帐门口,又对二人道:“得了,我走了,你们也别送我。”
那二人心中只沉在银子里,玉杉不说,哪还想得到要送玉杉。玉杉既说了不送,那他们自然是乖乖听话,便不送了。
走出大帐,玉杉心中只觉好笑,眼前的银坠儿,倒像前世的自己一样,为了一个没见过几回面的男人,不顾一切。可是银坠儿不像自己,有父亲阻拦。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拦着他们。
这个熊……呃,不知道叫熊什么的,看上去胆子实在太小,银坠儿觉得他是老实人,可是眼前这件事,又哪是老实人做得出的?他是老实人?可着军营里一个个的数,数到最后都未见得找得到这么位“老实人”。
银坠儿在军中那么久,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到南疆不到一个月,就和这位“老实人”混到了一起,将来的日子,怕是不一定就那么好过了吧。
想到此处,玉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恶事一般,十分不豫,可是再一想,他二人相识,与自己无关,他二人在军中做下那等事,亦不是自己挑唆。今日若非自己不巧撞见了,他二人的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了局,如今,自己已经给指了一条对他二人来讲,最好的一条路了。
银坠儿这个丫头,对于玉杉来讲,没有什么交情。所有的,不过是自己在军中,有那么两回不方便叫别人伺候,只得叫银坠儿来罢了。而银坠儿,本就是自己家的奴婢,伺候自己两日,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玉杉又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件好事一般,心思平和喜悦起来。
回到帐中,玉杉见梁文箴依旧在读着书。
玉杉走到梁文箴身后,伸手探在梁文箴肩膀上,道:“爹,您还不睡么?别看了,怪累的。”
梁文箴将书扣在桌上道:“你不回来,我怎么睡?”
玉杉微微一笑,道:“又是孩儿让您担忧了。”
梁文箴见玉杉一副高兴的神采,道:“遇到什么了,这样高兴。”
玉杉道:“今儿,身上比之前痛快了些,仿佛之前一直淤堵的经脉都疏通了一般。”
梁文箴笑道:“那是好事啊。”
玉杉道:“是呢。”
梁文箴转而正色道:“既然身上好了,打明儿起,就别再吹这《关山月》了。”
玉杉道:“为什么呢?”
梁文箴道:“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怪不吉利的。”
玉杉垂下了头,道:“是孩儿疏忽了。”
梁文箴又道:“之前几日,你身上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我也就没拦着你。现在,你身上好了,就收起这副愁肠,打起精神来。”
玉杉肃立一旁,道一声:“是”。
梁文箴继续道:“不管怎么样,你如今的身份在这里,你得比别人更撑得住,懂么?”
玉杉点了点头,道:“知道。”手上依旧替梁文箴按着肩膀。
梁文箴拨开玉杉的手,道:“行了,别按了,你也歇着吧。”
玉杉顺势放下了手,到床边开始铺床。铺好了床,玉杉道:“爹,今儿我又遇到银坠儿了。她怎么也过来了?”
梁文箴道:“原是怕你有什么用处,就叫她跟来了。”
玉杉道:“她在昭阳城也就罢了,真有什么事,现叫她,也不是来不及,现在,整个营里,就她这么一个丫头,算怎么回事呢?行动坐卧都不方便的。”
梁文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在梁文箴看来,若银坠儿真出了什么事,那倒不算十分要紧,就怕这贱婢莽撞,倒把事同玉杉说了,真有什么不好听的,往后玉杉又该怎么做人。
玉杉驳道:“那倒是没有,只是,我想,她到底不像是我,我有您护着,很多事情都不怕的,可是她不同的。没有人能给她打个掩护,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明天,不行还叫她先回昭阳城去?”
梁文箴放下书,道:“管好你自己吧。”
玉杉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杉果然不再出去吹箫,她怕梁文箴恼怒,她也怕再碰到那日那样的事。虽然,她那样想借箫声聊以慰藉自己这颗颠沛流离的心。
银坠儿同她的熊哥,于玉杉来讲,不过是一点善恶交接的残念,不知是绮梦还是噩梦的幻境。
这一晚,营中又响起了呜呜咽咽的箫声。梁文箴看了一眼一旁的玉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