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一摊手,无奈地道:“我就在您面前,看我做什么?不是我。”说吧,侧耳倾听,道:“这也不是箫声。”
梁文箴道:“不是箫声?”
玉杉道:“真的不是,这音色更绵长,各个音的音调也同咱们的乐器有所差别。”说着,玉杉拎着箫,道:“我出去看看。”
梁文箴道:“小心些。”
玉杉点了点头,道:“知道。”
玉杉出了大帐,细细聆听着声音的方向。
声音不是一个方向,至少是从四个方向传来的。渐渐地,旋律融合在一处。那调子,有些接近京郊的一个小调,孩童们嘻笑玩闹时,常以此为歌,唱得词句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是罗列了无数的瓜果,有常见的,也有只闻其名的。只是,以京城为中心,周遭千里,似乎都会唱这么一段。
可是,夹杂着风声,听不太清。再仔细听,又觉得不十分相像。
玉杉凝着眉,细细倾听。不是她听差了,这旋律确实是跑调了。而且,不只是跑调,连节奏都与之前所听过的不大相同。
偏偏这跑调的音乐令人听了分外地想念京中的一切。
玉杉闭上双目,仿佛看到河边的垂柳又抽出了新枝,稻田里又抽了新穗,幽幽的稻花香,仿佛已经飘荡到鼻前。
玉杉心中开始怀念起承欢于母亲膝下的日子,每年到了农忙时节,母亲总是主张给庄子上的人家分发些绿豆之类。这一晃,过了多少年啦。想到此处,玉杉不由得落下了泪。
每个人,都有忘不掉的故乡,落泪的不只玉杉一人。
那声音呜呜咽咽地引着人们的愁绪。
军中的粗糙汉子,自不会笑不露齿,哭必掩面,那一哭起来,又怎一个嚎啕了得。
哭嚎声,反到惊了玉杉,玉杉发觉,外面那呜呜咽咽的声音,在扰乱着众人的神智。
索性,也拿起箫来,同那声音一较短长。
箫声一调高过一调,那声音也越来越高亢。
玉杉的箫,随那声音飙高了几调之后。开始换了调子,专拣《得胜令》、《汉节操》等曲风激烈的调子。
玉杉虽只一人,好在她就在营内,离众人近了许多,渐渐地,玉杉的箫声影响到更多的人。
他们开始燃起斗志来。
漫揾英雄泪,喊杀声、咒骂声,开始替代了哭嚎声。
渐渐的那呜呜咽咽的声音慢慢消失。
玉杉看着愈发高扬的众人,不知是不是要继续与吹奏,回过头来,想要寻个主意。
可是,梁文箴并不在自己身后。自己的身后,没有任何人。
可惜,这一回头,忘记了吹箫。那呜呜咽咽的声音开始死灰复燃。
玉杉无奈,只得继续。
一调未全,只听周围的士兵,有人开始唱道:“
万人如一兮,气冲斗牛;
慨当以慷兮,誓不回头;
携山跨海兮,定斩贼酋;
江山永固兮,佑我神州。”
歌唱的人越来越多,那歌声压过了玉杉的箫,也压过了那呜呜咽咽的声音。
玉杉放下了箫,只觉身侧歌唱的众人的热血激发了自己的豪情,恨不得此时便冲出营盘,同对面南疆众人,来一场厮杀。
不由自主地前冲了几步,见父亲梁文箴向自己走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玉杉笑道:“没什么,我很好。”
梁文箴身后,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深夜之中,看不大清楚。
玉杉看了一眼那人,乍一见,只觉有些面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