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冷笑一声,道:“我好歹也是一军少帅,虽然我同你说了家中那笔烂账,可是,军中未尝就没有人为我拼命,朝中未尝就没人肯为我进言。你今日将我剐零碎了,来日天兵一至,我倒看艾丽芬兹到那时,可还有路可退。你如今一点后路不给艾丽芬兹留,焉知不是你与那些与我不和之人互通款曲?杀了我,一则嫁祸于艾丽芬兹,再则,哼、哼……”
那女子道:“再则什么?”
玉杉冷笑一声,道:“你给我一刀,我告诉你。”
那女子道:“你以为我不敢。”
玉杉道:“我倒看你敢。”
那女子道:“我现在不碰你,不是因为我信了你的话,而是,因为你要为你的巧舌如簧,付出代价。我这个人呢,本来心挺软的。虽说是想从你身上拿点东西,送到令尊面前,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太疼。所以,给你下了麻药,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到药劲过了,有你好受的。”
玉杉冷笑一声,阖上双目。
那女子道:“罢了,待他药劲醒过,咱们再来问话。”
玉杉并没有被药倒,或者说,那些迷药只是让她的肢体麻木起来,并不足以令她昏迷。
此时,玉杉听到三人离去,睁开双目,抬起头来,她还能靠余光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勒得红肿,她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如果还有知觉,那应该很疼吧。
可是,此时的她并没有知觉,甚至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知道,很快,她就真的睁不开眼睛了。
玉杉阖上双目,沉沉地睡去。
当玉杉再次有了知觉时,缓缓地睁开双目,她并没有完全将眼睛睁开,只是睁开了一条缝儿,眼前的一道光,太刺眼了,她不敢完全整开眼睛。
虽然没有完全将眼睛睁开,便她还是看到那个女子已经坐在自己面前。
玉杉闭上了双目,由于强烈的光照,她的眼中留下了泪水。
那女子看到玉杉流下的泪,道:“醒了就别装了。”
玉杉并未睁开眼睛,而是鼓起勇气道:“光太亮,睁不开。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那女子道:“无妨,很快你就再也不用睁眼了。”
玉杉道:“是么?”
那女子道:“刚才,我一直在想,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既然这么着,就从眼睛开始吧。”
玉杉道:“你是打定主意一点余地不给艾丽芬兹留。既不给她留,也不给你自己留。我要是你,就从无关紧要的地方开始,那么,到最后,丕弗城破时,我虽成残废,却还留下条命,总还有讲和的余地。”
那女子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一定会输。”
玉杉道:“丕弗城中一共多少人?就敢号称‘十万儿郎十万兵’?人有志气是好事,可是这志气要是靠说空话来支撑,就好笑了。”这句话,说给别人听,也说得是自己。自己重生以来,全凭一口血气,一再地一意孤行,终落至此,斯是可笑,亦复可叹。
此时,玉杉一直不曾睁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她一双盈盈泪眼用力盯着面前的那个女子,道:“丕弗城里,真能称得上战士的有多少人?满打满算,两万有么?现在丕弗城外,我们驻扎的就有两万人。两边拼干净了,我们昭阳城里,还有一万人。你那两万人,拼完了可就真完了。可是,我们拼完了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将士南来。更何况,就凭你们还拼不过我们。”
那女子道:“我们拼不过你们,那怎么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囚?”
玉杉有些羞赧地道:“是我没听父帅安排,妄自行动了。”
那女子道:“哦?这又是为了什么?”
玉杉道:“那日,我看见你们有小股队伍,与我们西南一营起了刀兵。我们明明有很多人,却无人增援,我不忍心,就过去了。”
那女子道:“临阵抗命,你就是回去,怕是梁侯也不会饶你吧。”
玉杉道:“不会。”
那女子又道:“难怪你一再要求速死?你再乖些,我问什么,你便说什么,说不定我还就能同意了。”
玉杉道:“父帅一向刚愎自用,很是看不上我,我虽有少帅之称,军中之事,他却一向不同我说。你若想从我这里拷问出军中有何重要安排,问不出来了。”
那女子道:“没关系,只要我问你什么,你肯说,就行了。”
玉杉与之周旋道:“你想问什么,问便是了。我能说的,便说,不过,真遇到不能说的,我是肯定不能开口的。那时,我也不求什么速死了,便是求了,你也不会允诺。只求你,便是真要拷问,别给我弄残了,也就是了。这样,将来你能过得去,我也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