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腕上的伤处,玉杉衣袖往上拢了一拢,再解开左臂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有一道弯曲得歪七扭八的疤痕。粉色的一条,亦如一条粉嫩的蛇一般。
之前,这屋内,亦有许多与这个颜色相似的蛇。
玉杉愈看愈觉得恶心,索性将袖子退下,不去想它。
左右无人,屋顶的画也已经被撤去。玉杉便透过那几洞小小的窗洞看着天空。
天色由蓝转黑,是天黑了。
天黑了,银坠儿却还未归。
玉杉等得有些焦急,她对这个丫头的安危还是有些关心的。即使没有银坠儿对她的一再立誓效忠,她也会担忧,毕竟,如今银坠儿是唯一一个能贴身伺候她的。
想到此处,玉杉心中多少有了些愤懑。
这一番南来,多少心思、多少苦难,到如今,只换做身入樊笼,无可筹谋。
天黑得久了,银坠儿还未回来,玉杉难免焦急更甚。
门外有脚步声,沉重且有力,绝非银坠儿或程墨山,玉杉打起精神,盘膝端坐在床上。
门开了,进来的年轻的将领汪越。
玉杉唤了一声道:“汪将军。”
汪越道:“少帅称错了,小子不过校尉而以。”
玉杉讪讪一笑,道:“您可是来替主帅传令来了。”
汪越道:“侯爷命您过去。”
玉杉道:“容我拢一拢头发再去。”
汪越道:“别叫侯爷等得太急。”
玉杉道:“我知道的。”
玉杉一边拿手指拢着头发,一边道:“除了侯爷,还有什么人在?”
汪越道:“都在。”
玉杉道:“都在是都有谁在。”
汪越道:“两边说得上名儿的人,都在。”
玉杉道:“哦?现在是谈完了,还是还没谈呢?”
汪越道:“应该是谈完了吧。”
玉杉道:“我就知道,不到这个时候,也想不起来放我出去,也不知道,是有多不放心我。既然这样,我还过去做什么?”
汪越道:“侯爷的帅令。”
玉杉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的。我去便是了。”
玉杉拢好了头发,重新挽了发髻,道:“汪将军,您看我现在精神可还好?”
汪越微微颔首,道:“好得很。”
玉杉笑道:“那便好。”
玉杉起身又整了整披风,方随汪越走出牢狱。到了昨日所到之处,执戟郞已换了人,玉杉跟随汪越进入。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久未见到如此多的灯火的玉杉,只觉得眼睛被刺得有些生疼。当着众人,却又不敢遮挡。只得忍着眼痛,勉强往前走。
玉杉粗看了左右一眼,果然应得上汪越所说的“都在”。
监军璟王同主帅梁文箴一坐在上首。比二人略低一级的座位上是南疆之主艾丽芬兹。
再下面两排人分坐,左边那一排,除却汪轩直外,连守昭阳的冯云宣也到了。
而另一边艾丽芬兹之下坐着的便是拂兰,再往下,又有几个模样各异的人物。
玉杉上前,向璟王同梁文箴深施一礼,道:“小子梁玉吉,参见监军、参见主帅。”
璟王道:“免礼,落坐吧。”
梁文箴看着多日不见的女儿,强忍着激动,吩咐道:“你跟在汪校尉之后便是。”
玉杉道一声“是”,果然坐在了汪越之后的席位上。
面前的小桌上,有些瓜果点心,亦有些酒水。
玉杉也不顾别人,自拿起酒壶,斟了半杯酒饮了。
汪越在旁劝道:“少帅别贪杯,他这酒,味虽轻,后劲却大。”
玉杉轻声笑道:“借它壮壮胆罢了。”
汪越道:“您这回立了大功,又怕得什么?”
玉杉道:“来时,您也没给我透个风声,我再不想法壮壮胆,更不好办了。”
汪越笑道:“这可是说不上。我能给您透什么风,再说了,横竖上面有璟王殿下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