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谢晓晖学着才从春晚上学来的金句,拍了拍脑门,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喃喃道:“这孩子没法要了,都神经错乱了。”
梁端叉着腰跟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大有‘不答应的话我就一直这么看着你’的意思。
“行吧行吧,你妈没准备给你找后爹,放心吧。”谢晓晖认输了。前些年梁端还半大不小的时候,曾经明着暗着绕着弯地向她讨要类似的承诺,但自从他念了大学搬出去单过之后就再没这么任性过,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梁端稍感满意,扭头又坐回了椅子上道:“你接着说。”
谢晓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这会儿神经又正常了?”
梁端点点头,十分的理直气壮,赶在谢晓晖开口之前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郭老的儿子的。”
谢晓晖有点疲惫,但还是回答道:“他的妈妈,严娜,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梁端默不做声地等着她的解说。
“严娜跟我们家好像有点亲戚或者故交的关系,我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也还小呢,而且对我爸那种隔三差五就来个老战友或者老乡家的孩子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趣。”谢晓晖无奈地耸耸肩道:“反正她是来过我家几次的,是为了来海城找工作还是迁户口的事,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她一有事就来我家,把我妈弄得挺烦的。”
梁端有点迷糊了,问:“你怎么确定这个严娜就是严峻的妈妈?”
谢晓晖苦笑着摊了摊手道:“因为后来她跟郭老的事被人发现了呗。”
梁端了然地嗤笑了一声。
“她后来通过我家的关系进了哪个区政府办公室当文员,而郭老那时候就是那个区的区长,顶多才四十多岁吧,算得上是正当年。然后么,一来二去就那样了。这些事都是我妈后来告诉我的,因为严娜是我们家的关系户,所以她一直都觉得挺对不住郭夫人的。”
梁端无语地摇了摇头。办公室恋情什么的本来就够腻味的,而且还是发生在机关单位里的婚外情,啧啧,真是人生处处有狗血。
“后来的事你肯定能猜到,毕竟是长辈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反正结果就是这件事被捂住了,严娜和她的孩子、也就是严峻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现在总算知道了,他们先是迁回了钱省,然后就出了国。”谢晓晖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心里头忽然有点堵得慌。
她家老太太后来之所以会跟她提起严娜并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郭夫人,而是因为在某段特定时期里,严娜一直都是老太太拿来教育她的反面典型。老太太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的闺女也有在这条不归路上越陷越深的趋势,而路的那一头是一个名叫梁励学的有妇之夫。这种认知让老太太痛心疾首、颜面尽失,也因此对已经死了十多年的梁励学耿耿于怀至今,甚至还迁怒在梁端身上。
梁端也不想再听这种别人家的无聊往事,于是岔开话题问:“那你再说说那次拍照的事吧,除了老家伙给你推销他的私生子之外,你不是说有很多不对劲的事吗?”
“梁端,注意你的用词!”谢晓晖腾地一下就火了,狠狠地瞪着他道:“你给我搞搞清楚,当初要不是郭老帮忙,你能那么顺利地被我领养吗?”
“啊?”梁端吃了个大瘪,抓抓耳朵道:“哦,我不太知道这件事。”看到谢晓晖依旧板着脸,他讨好地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滚蛋!”谢晓晖不假颜色地拍开他的手,严厉地道:“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人家的私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非但没有对不起你我,反而帮了我们大忙,你给我好好记住,听到没有?”
梁端蔫蔫地点了点头,很想说“我听不见啊”,可这几个字只是在嘴里打了个滚就又识趣地咽下去了。
见他这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谢晓晖只能叹息,她猜得到他阳奉阴违的小心思,这让她很后悔刚才的嘴快,也觉得非常疲惫,失去了继续讨论的兴致。一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于是摆摆手道:“我累了,明天再说吧。”虽然搞清楚了严峻的来历,可她的脑子里又有很多新问题冒了出来,让她累上加累,很需要一个人静静。
梁端看出了她的疲惫,也知道时间不早了,于是乖乖地起身把椅子放好,迟疑了一下,他回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她。
“嗯?”谢晓晖已经迅速地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了,但还是勉力睁开眼看了看他。
梁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压了压她的头顶,低声道:“谢晓晖,对不起。”
“对不起?哼,以后再敢乱说话看我不揍你!”谢晓晖虚张声势地警告了一句,身子往下滑了滑,打算拉被子睡觉。
“不是这个,”梁端伸手帮她把被子拉上,这才道:“不让你结婚,对不起。”
谢晓晖扯了扯嘴角,拨开他的手道:“反正我本来也对结婚没兴趣,再说有你这种儿子已经耗尽我的多巴胺了,真的分不出给别人了。”
“那就好。”梁端又安心了一分,同时又在想:等会儿要去问问度娘多巴胺是什么东西。
“……”谢晓晖对他这种顺杆爬的麻溜劲儿相当无语,再次看了看他,泄气地挥挥手道:“滚去睡吧,烦死了。”
“嘿嘿。”梁端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提醒你一下,我只是不准你结婚,没有不准你交男朋友,所以你还是可以抓住青春的尾巴再去浪一波的,谢晓晖。”回答他的是后背上砸过来的一个枕头,至于有没有怒吼什么的,反正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