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说。
“拿来吧。”他似乎不打算把手收回,我没有再坚持。
“怎么这么轻?”父亲诧异道。
“没什么要带的。”包里只有两套新买的换洗衣服和必备的文件,除此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带。
谈话到此结束,只剩下沉默在彼此间蔓延。我们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声在清寂的路面上不断回响。
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脏兮兮的野狗在垃圾堆里徒劳地翻找些什么。
我们静静等待着。不久,长途巴士从街道的拐角闪出,朝车站缓缓驶来。
“好好学习。”他说着向我递过包,随即转头走了。
我登上巴士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车厢里除了司机和我再没有别的身影,灯光昏暗,随着车体的摇晃而轻轻晃动,让人想起老式电影。透过车窗,父亲正拖着略微轻松的背影快步离去。
在等待开车的时间里,我戴上耳机,随便挑了首歌单曲循环着。
《1时间》。倒也应景,我想。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此时应当感伤,至少该装出感伤的样子,于是我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虚假的感情里,但怎么也不行,时间一长反倒觉得有些蠢,索性作罢。我既不感伤,也不开心,只是隐隐有些无可名状的疲惫与倦怠。为了打发时间,我便头倚窗子,透过满是灰尘和雨痕的玻璃,懒懒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朝阳渐渐升起,将小半天空染得通红。风力发电机正呼呼转个不停,苍白的叶轮宛如巨型鱼骨,在地面上不断闪回着拖长的影子。在清新鲜明的晨光里,这个早已厌烦的小镇显得那么破败寒酸。那座从没开过门的老水塔,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城堡来着。那幢贴有松鹤图案瓷砖的旧楼房,六岁前曾是我的家。稍远一点的街角二楼,最西边的房间,住着我暗恋过的女孩,现在大概还在睡梦里。再远处,是他那涛声不绝的墓地。
我静静看着,直到心里真的泛起若有若无的感伤。
但随着引擎的剧烈晃动,感伤顿时消隐无踪,这些早已看腻的风景开始逐渐向后退去。突然间,我打从心底觉得一阵释然。
我终于、终于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