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的后厨里,四面贴着白瓷砖,印着斑驳暗黄的油渍,就听得炒菜的簌簌声,纤长的手指攥着锅柄,轻松地抄起锅,油锅里的土豆丝便跃在半空,最终落回去,娴熟地洒上调味料。
他炒了一会,拿起旁边的餐盘装菜,再用干净的毛巾,沿着餐盘边缘细细擦拭,抹去多余油污。
身边还有穿着旧厨师服的男人,就没有他细致,装盘后直接放在出菜台,阿妈在外面隔着窗,双手伸进来端菜,再放到客人桌上。
前面正是热闹,不过十余桌,有六桌的人在吃饭。
他也把菜放在出菜台,转身清洗油锅,继续炒菜,猛地一阵喧哗声炸开,他握着锅柄的手顿了顿,连忙关掉煤气,从出菜台往外看,不远处是阿妈羸弱的侧影,无措地在餐桌旁,一个壮汉喝得满脸通红,慢慢地起身,手里还握着酒瓶,大声的嚷。
“我说这菜少了!屁点肉这么贵!!”
阿妈温声反驳说:“真没有,我们都是凭良心的……”
壮汉骂骂咧咧:“你少说废话,我看着是差钱的人吗?!能骗你?”真是喝高了,周围又都是人,窃窃的私语钻进耳中惹得烦闷,直接抓起酒瓶对着她:“明明就是肉少了!就问你打不打折!”
“肉真的没少……”
阿妈心里委屈,有些顾客看不过眼,站起来替她解围,她越发难过,这关乎到自己饭馆名誉的事,怎么敢缺斤少两,他们做菜当真是给足了分量,没有赚多的,不然怎么会有回头客。
那汉子顿时火冒三丈,额角的青筋一迸,直接抄起酒瓶砸向她,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破碎的绿玻璃片伴着酒水溅开,阿妈已经被拉到一边,怔怔的看着许初年的背,那酒瓶砸在他肩膀上,残损尖锐的玻璃瓶划过衣服,殷红的血渗出来,向下蜿蜒。
阿妈吓得惊叫:“初年!!”
他全身紧绷,尽散着森冷的煞气,手臂上的肌理贲发起来,面色阴冷,冻着俊美的五官也变的凌厉,缓慢说:“是我不对,看不到您原来长得身强体壮的,没让您吃的痛快。”
他看了眼自己染血的肩膀,语气轻松:“您看,现在是我受伤了,这里都是人……”
壮汉看见他身上的血,不由得一愣,渐渐清醒过来,又见他故意放下台阶,再拿自己的伤做威胁,更不好说什么,讪讪然的丢下酒瓶,掏出钱包拿出几个红票按桌上:“买单买单,不用找了。”转身大步走出去。
身边的食客才逐渐安静。
阿妈心疼坏了,冲到他身边去看肩头的血,眼圈不住发酸,拽住他的手对身后的人说:“老岳,你赶紧带他去医院!”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现金,反被白皙的大手一把抓住,骨节分明。
许初年浅笑着:“不用,阿妈,我自己去。”
老岳是服务生,也是阿妈的老朋友,饭馆里统共就这么些人,前面又这么忙,他不等阿妈说话,直接出门。
自行车停在门外,许初年骑上车向医院去,因为血迹明显,一路上总有行人看过来,车轮还慢悠悠地转动着,越来越慢,他微眯起眼睛,踩住地面,长腿架着车使它停稳住,看向肩膀上的血,半会,眼里又霎时亮极了,眉心舒展开,无形的狼尾巴甩了甩,然后掏出手机。
电话拨打出去,没过一会被接通。
他软软的叫:“沫沫……”
含着尾音,活脱像是嗷嗷的小狼崽,全然没有刚才凌人的气场:“我受了好重的伤,胳膊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