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秀英司一脸怒气,这阮绵绵却是一脸笑?意?。
真要是区分,他们却觉得阮绵绵这种笑?着?气死人的感觉,更让人难受。
赶走了一群烦人的苍蝇,阮绵绵才觉得耳边清净了起来,她折了回去,也?没进屋,索性蹲在了石碾子旁边,这会是早上,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和的不像话,她却没心思晒太阳,脑子里面转的飞快,这林书杨到底是被谁揍了?
不会是自家大哥和二哥,因为要是他们揍人的话,不可能等到今天才揍,或许阮志武有?这个心思,却被阮志文给劝说了下?去,上次阮志文去作弄方谷雨已经给阮绵绵添了麻烦,以阮志文的聪明,自然不会在去做落人把柄的事情。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谁?
阮绵绵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地?上的狗尾巴草,绞尽脑汁却想?不到到底是谁帮她出了气,正当要起来进屋的时候,许是蹲的时间太久,头一晕,整个人一颤,亏得面前多出了一双手,阮绵绵扶了个刚刚好?。
她抬头望了过去,看到来人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略微迟疑道,“阿迟!”
被唤作阿迟的少年眉毛一拧,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绵绵,你好?了?”
阮绵绵努力的搜寻着?脑海里面的记忆,面前的“阿迟”和她的“阿迟”并不一样,她的弟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少年,而面前的阿迟鼻梁高?挺,眉毛浓黑,眼?睛大且明亮,隐隐的带着?一抹凶光,浑身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一看就是一个脾气暴躁又凶巴巴的叛逆少年。
面前的阿迟不是她的弟弟阿迟。
她的弟弟,留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这世界上怎么会又长的这么想?象的两个人,明明是一张脸,但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迟很不喜欢绵绵用这种目光看着?他,许久以前,绵绵也?是这般,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仿佛在透过他在想?念另外一个人。
“绵绵?”,江迟浑身的暴躁和戾气就仿佛在火山口试探一样,下?一秒,那?火山就要喷涌而出。
阮绵绵盯着?面前的阿迟看,她记起来了面前的阿迟是谁了!慢慢的目光柔和的不像话,她轻声,“阿迟,你回来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江迟浑身的暴躁和戾气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明明想?要说个软话,但是说出口却是硬邦邦的,“你才不会担心我!让我死到外面最好?!”,说完,他身子一转,给了阮绵绵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阮绵绵知道这孩子心里有?气,她也?不恼,“阿迟,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阿迟是从七垭村的孩子,比她小?上三天,不过和阮绵绵从小?在福窝里面长大不一样,江迟的命却是特别的苦,他一生下?来母亲就意?外去世了。
没多久他爸就给他找了一个后妈,后妈欺负他是个奶孩子不会说话,可了劲儿的欺负,再?到后来,后妈怀孕了,就想?掐死江迟,哪成想?没掐死丢到了大山里面,最后被狼给叼走了。
大家都以为这小?孩儿被狼给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谁知道,阿迟的亲舅舅从外地?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去了大山里面,就那?样整整的搜寻了几?个月。
找到了被狼收养的阿迟,阿迟那?会已经快一岁了,阿迟的舅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咬断了野鸡的脖子,喝着?血。
阿迟的舅舅看到这一幕,心都要碎了,一岁的孩子跟着?狼一块不知道生活的这几?个月,顿顿茹毛饮血,这哪里还是孩子过的日子啊!
自打那?以后,阿迟的舅舅就把阿迟给接到了他那?里,可惜,都说好?人不长命,阿迟的舅舅脑子灵光,一直都打擦边球,做的是黑市买卖的生意?,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阿迟四岁的那?年,就被抓了进去,而且判了死刑。
没人管的阿迟,被送回了七垭村,再?次被送回了七垭村。
原本白白净净的小?孩儿,还七垭村不过几?个月,就黑瘦的不成样子,显然是在后妈手里面受了磋磨。
阮绵绵认识阿迟的时候,这个孩子黑乎乎的,凶的跟狼崽子一样,她用了好?久,才把这个狼崽子给安抚了下?来。
只是,好?景不长,阮绵绵成了傻子,江迟便脱离了江家,成了一个盲流,到处流浪,说是要去给绵绵赚大钱治病。
江迟也?确实做到了当初离开时候的承诺,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受的是什么苦,每隔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都会往老阮家寄一笔钱来,少的时候十几?块,多的时候百多块,一连三年,从来没有?中断过。
而江迟寄的这笔钱,阮国华虽然收了下?来,但是一毛却都没动的,那?都是给江迟攒着?的。
江迟语气硬邦邦的,“我很好?!”,只是却还是不肯扭过来。
阮绵绵笑?眯眯的拽着?江迟的手腕,给这孩子掰了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她目光也?更加柔和,“阿迟,姐姐好?了!”
她这一句话,让只露着?后脑勺的江迟立马转过身来,凶巴巴道,“笨死了,都好?了,还让人欺负!”,要不是他回来了,还不知道要被欺负的多惨,老阮家那?么多壮劳力,都是死人啊!
看着?林书杨那?孬货这样欺负绵绵。
阮绵绵不吭气儿,一双水润的眸子就盯着?江迟看,她认真,“阿迟,我是你姐姐!”,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跟在脚后跟喊着?姐姐的小?孩儿消失了。
转变成了一个坏坏的,凶巴巴的小?少年,张口一个绵绵,闭口一个绵绵。
半大的少年,如今要比阮绵绵高?出一个头来,江迟不回答,阮绵绵就盯着?江迟看。
直把江迟看的浑身都不得劲儿,他长腿一迈,手一伸,硬生生的把蹲在石碾子上的阮绵绵给提了起来,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还是硬邦邦道,“哪有?姐姐这么矮的!”
冷不丁的阮绵绵脚下?腾空,她心里打了一个突儿,眼?睛睁的大大的瞪了溜圆,“江迟,你翻天了是不是?”
被这一瞪,江迟浑身都舒坦了,脸上的桀骜也?消失了几?分,他伸长了胳膊,小?心翼翼的把阮绵绵给放到了石碾子上,摸了摸阮绵绵瘦瘦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阮绵绵,“等你有?我高?了,我就问你喊姐姐!”
阮绵绵气急败坏,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高?过江迟,一米八八的个子,她才一米六,怎么可能高?过他?
这熊孩子越长大,越不好?玩了。
江迟看着?阮绵绵气红的小?脸,半弓着?身子,把头偏了过去,倔强,“我给你骂,不行你揍了我也?行!”
阮绵绵哪里舍得骂人啊!更舍不得揍啊!
她傻的这三年,这孩子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大的苦,第一天回来,她心疼都来不及。
记忆里面,在老阮家和林家定亲的时候,这孩子被蒙在鼓里面,等交换了庚帖以后,他得到了消息,巴巴的从外面往回赶,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明显是被后妈磋磨的。
但是他跟没看见一样,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就盯着?绵绵看,哀求,“绵绵,你别和林书杨订婚好?不好??”
傻子阮绵绵哪里会回答她,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傻笑?。
后来,江迟知道绵绵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可能回答他的。
就去找了周秀英和阮国华,他们两人好?不容易从贺老头那?里拿到的救命法子,哪里会听得进去江迟一个孩子的胡闹。
自然是没同意?,在后来,在后来,这孩子就和江家闹翻了,脱离了关系以后,离开了七垭村没有?证明,不管江迟去哪里都是黑户,盲流,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可是,这样的困境,这孩子硬生生的在外面待了三年,这三年更是前前后后给老阮家寄回来了小?一千块钱。
阮绵绵以前虽然傻了,但是记忆却还是存在的,她抬了抬手,又放了下?来,眼?眶一热,“阿迟,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可还好??”
江迟脸上的微弱的笑?意?再?次收敛,他垂了垂眼?皮子,眼?睑处带着?一丝阴霾,在阮绵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还不错!”
阮绵绵这下?,没有?任何犹豫的一拳头砸在了江迟的胸口,“阿迟,你个骗子,外面哪里会过的好?!”
阮绵绵的拳头轻飘飘的,砸在江迟身上他一点都不疼,反而还痒痒的,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又转身留给了阮绵绵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阮绵绵这下?恼了,这臭小?子,刚回来一会会,都给了她两个后脑勺了,这臭脾气几?年不见,又见长了不少。
想?到这里,阮绵绵故意?唬着?一张脸,“阿迟,林书杨可是你揍的?”,老阮家的没人动手,除了阿迟,她实在想?不到是谁会揍了林书杨?
听到绵绵这样问,江迟身子一僵,梗着?脖子,语气臭烘烘的,“你舍不得了?”
他没有?回答,但是这回答却是显而易见,林书杨是他揍的,要是舍不得了,尽管来骂他,大不了他再?去把林书杨给揍一顿。
阮绵绵知晓这孩子是为了她出气,她低声,“怎么会舍不得,你为了我出气,我高?兴都来不及!”
听到这话,江迟里面把身子转了过来,不再?是之前黑乎乎的后脑勺,而是一张硬朗,桀骜不驯的俊脸,他眼?里带着?笑?意?,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你真不心疼?”
这臭小?子现在心里都有?气呢!
当初他可是哭着?求着?,让绵绵不要和林书杨那?孬货订婚,可是都没人听的他的话,江迟现在想?到这里,还是有?些?委屈,林书杨那?孬货,哪里配的上绵绵。
阮绵绵摇了摇头,仿佛知道江迟心里所想?一样,“那?孬货有?啥好?心疼的!我高?兴都来不及。”
听到孬货两个字,江迟重重的点了点头,有?种绵绵跟他是一国的感觉。
一想?到绵绵跟他是一国的,江迟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高?兴,高?兴到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跳动,甚至想?要原地?翻几?个跟斗。
不过想?到自己当初离开老阮家的时候,是哭着?走的,他垂下?眼?皮子,有?些?委屈,“我当初不让你和那?孬货订婚,可是你偏偏要订!”
这孩子还委屈上了,阮绵绵轻叹了一声,她抬手揉了揉江迟硬邦邦的头发茬,都说头发像人,这孩子的头发也?是硬的扎手,跟着?人一样,硬邦邦的的一个臭脾气。
她低声,“当初我是傻了,哪里知道家里人把我和那?孬货订婚了!”,顿了顿,想?了想?也?不瞒着?他,“而且如果?我没和那?孬货订婚,指不定现在还是傻子!”
这下?,轮到江迟抬起了头,有?些?疑惑。
阮绵绵细细的把之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江迟听完,拳头攥的紧紧的,硬朗的脸上也?气鼓鼓的,阮绵绵知道这孩子的倔脾气又起来了,她安慰,“又怎么了?”
江迟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后悔,“我揍少了!”,他应该把林芳芳和方谷雨一块揍的。
阮绵绵垫起脚尖拍了拍江迟的肩膀,轻飘飘道,“坐下?!”
明明是简单到不得了的两个字,却把在暴躁边缘的江迟给按了下?来,江迟梗着?的脖子也?一瞬间软和了下?来,他委屈,“绵绵,我想?给你报仇!”
明明是一个凶巴巴的狼崽子,做出委屈的表情时,却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阮绵绵安慰,“方谷雨和林芳芳两个人都去蹲了大牢,而且还被我二哥用了马蜂给蛰的不轻,她们两个在七垭村的名声早都臭了,这仇也?报了好?几?次!”,她要是不拦着?点,就怕江迟这臭小?子下?手太狠,别要了林芳芳和方谷雨两人的小?明。
当初江迟从江家脱离的时候,硬生生的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腿给打折了,这么多年来,江小?宝的腿一直都是跛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走动起来,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阮绵绵有?些?担心,“你回来以后去江家没有??”
江迟的身子一僵,他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几?分不属于少年的狠辣,“没有?!”
“那?可有?住的地?方?”,这孩子和江家闹翻了以后,就彻底没了家,也?不知道这些?年都是住在哪里的。
江迟迟疑的点了点头,“我暂时在县城租了一个房子!”,其实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大通铺,二十好?几?个人睡一个大炕上,又臭又闹。
按理说,黑户的江迟是连大通铺都住不了的,毕竟没有?证明,但是江迟这孩子,别看他面逞凶斗狠的,实际心里很有?算盘。
他当初从七垭村离开后,就去了舅舅的老家,舅舅虽然走了,但是房子却留了下?来,而他又是舅舅唯一的亲人,靠着?几?分可怜,让居委会给他办了一个临时户口,挂在舅舅的名下?。
算是把身份给落到了明处,在往后的日子里面,这个身份不知道帮了他多少忙。
这孩子表情一动,她就知道江迟在外面居住的环境并不好?,她想?了想?,他们东屋这边若是让江迟住进来不是不可以。
只是床铺太小?,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个人睡在炕上都有?些?挤,更不用说,江迟也?是个大高?个子。
阮绵绵想?了想?,住老阮家肯定是不切实际,她歪着?头看着?江迟,问,“阿迟,你想?不想?住在村子里面?”
江迟哪里会不愿意?,只要能跟绵绵在一块,他在哪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