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2)
金军先后两度给了红袄寨危难。去年,令红袄寨的地盘分崩离析,今年,令红袄寨的人心支离破碎。[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人心的分裂,是空中解体,今年比去年更危险。红袄寨若是都分派敌对,如何能与金军抗衡,一两年,百十年?
当年短刀谷也曾一盘散沙,父亲初入川蜀,显然也遭遇了同样情景,所以父亲耗了十余年,将那些党派全都整合,如此方能一致对外。
父亲他,必然对拉帮结派深恶痛绝,但汉人自古就习惯了勾心斗角如何杜绝,因此父亲在世之时,竭尽全力才以他一人之力制衡了诸多重要势力,须知他在世时短刀谷义军再如何动荡都没比得上他死后那般崩坏。
可惜,父亲为了消灭党派之争却自身成党,终得到的报应是,在他去世后,屈服了多年的各大家族全部都以他为唯一的攻击对象……却有遗憾,生前事和身后名,自是前者更重要。
腊月廿八杨鞍叛变后他,如今轮到他林阡,将红袄寨里的各种势力整合。但情境与父亲当年也有所不同——现在的红袄寨,并没有确切的派系之分:杨鞍党中必定有未叛变红袄寨将士的亲人,未叛变红袄寨将士本就是杨鞍党的,表面两方对峙,内在盘根节——
但盘根节,却也是各自结党的征兆,甚至更加复杂更加严重。虽然阡始终不有关杨鞍的权位之说,但权位之说出了头总是有害;有一个人叛变,下面就有人将会叛他,由上而下无数岔路无数枝节……杨鞍党平级将有刘二祖党,吴越党,而杨鞍党以下,谁说不会有王琳党,李思温党,史泼立党?如此,必然走向粉碎……
趁当时权位之说才只出现苗头,他必须将红袄寨逆转回一个整体,“绝不受迫于形势,而该利用此情此境。”
要如何逆转?首先,就要找到一份可以击败私欲的凝聚力。
从前,红袄寨得以凝聚,靠的是手足情袍泽谊,然而伴随着最提倡义气的杨二当家叛变,红袄寨进入了这样一个特殊时期,有人摒弃了情义,有人迷失了,有人眼红了权力,总之不再那些最根本的。既然情义暂时凝聚不住他们,林阡唯一的方法就是将未叛变红袄寨握牢在手,而同时对杨鞍党能收回多少便是多少——
就趁着未叛变的红袄寨对他有个人依赖,而将他树立成最大的精神象征。而对杨鞍党则恩威并施,将他们接二连三地镇压或招降,令他们的忠心或畏惧,都实打实地、或服服帖帖地,凝聚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史泼立是第一个由他靠拢的人,尽管史泼立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不是胁迫、而是收回。史泼立之后,就是李思温、王琳这些,与杨鞍隔开在摩天岭两侧的叛将,战事驱使,别无选择,直到今时今日,阡俨然一直在实施,包括刘全在内。
“最后若决定谁回归,他们都需是同时。”阡不容许任何人被为渊驱鱼——杨鞍党?或刘二祖党?吴越党?都别分家了,都做我林阡的党羽吧。
他也,这段时期内,红袄寨的这些人物,在抗金大势环绕下,谁都会有彻底清醒的时候。
是的,和父亲的做法一样。他决心的第一刻,就已经那么做。
纵然他一声清啸换来的是万千沉默,但若是连他都没动作,红袄寨就全完了。
到这一步,阡做的都和林楚江当年一样。
但阡的拯救,却将止于这一步。就像阡远程操控战局、却需要当事人打。他只负责整合,整合后的路,还要靠们走。毕竟他们不是林家军,而是红袄寨,不能一直视他为核心——
那个制衡着邪恶私欲和零碎党派的绝对力量,短暂是他林阡自身,但不会停留于他,将通过他过渡到“之情”与“抗金之念”。抗金之念俨然了,待收回这个破坏了之情的杨鞍,就是那最理想、最完美的状态。他对徐辕说过,最理想的状态既然存在,为不去努力达到它呢。
然而这条路空前艰难,难到正邪难辨,清浊难分。
短刀谷的内乱历历在目,父亲的经历尤其惨痛,林阡甚至已经预见到日后的骂名和罪责,却想不到越野山寨的教训和黄掴的离间,使杨鞍过早地、片面地将他想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