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震惊地拍一拍陈旭的肩,张大了嘴,“老陈,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
陈旭不迭点头,“你没听错,他说他不是个东西。”
“你他妈终于知道了啊!”黄鹏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
仨大老爷们儿人挤人的趴在窗边朝着夜空大喊“苍天开眼”,各端酒杯,身挂芝士,其中一个还举着一根台球杆,像什么疯狂的朝圣画面。
尚涵?站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将晃着冰球的琥珀色一饮而尽,顺便面表情地?着眼前三人嚣浮的表演。
黄鹏擦拭着眼角如同老父亲一般的热泪,“老尚,你是不是下?决心要从良了?抱着宜尔妹妹从一而终,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
尚涵?捏着酒杯的手骨节突出,下颚紧闭,只剩下一片阴沉的沉默。
“对对对。”于飞在一旁趁热打铁地添把柴火,“老尚,快摸摸你的小寸头,好好想想。”
良久,尚涵?撑了住了额头,眼底情绪复杂,“我他妈也不知道。”
陈旭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咚咚敲了敲桌面,“什么年代了,别在那儿装深沉了,有什么想法说出?,哥几个给你参谋参谋。”
“我不确?。”尚涵?不耐烦地?闷下一口,“我不是她最合适的选择。”
黄鹏伸手拦住还想说话的于飞,“这状态,我懂。畜生当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回人了。”
话是糙了点儿,黄鹏熄了声,却没等?意料中的骂人场面。
尚涵?仰脖猛灌一口,放下酒杯的力道过大,在黑色玻璃方桌上砸出当啷一声闷响。
“差不多吧。”
仨人你??我我??你,都有些愕然,浪子回头的传说是美好,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心志坚?的浪子,更多的,是又想独占温馨,又不确?自己是否下?了从此抵御花花世界诱惑的坚?决心。
黄鹏最后只能不住地摇头,“反?你自个儿想清楚吧,要真没十足的把握收心,就别?祸害人家了,麻利点儿,啊,长痛不如短痛。”
尚涵?面露隐隐躁意,语不悦,让黄鹏闭嘴,“我知道。”
反?三个月的期限,快就要到了。
*
与此同时,顾宜尔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这次爱情游戏的最后一击。
她之前翻黄鹏的朋友圈,发现三个月的最后一天,竟然是渣男之光的生。
真是天助她也!
当天一早,顾宜尔叫上三个室友,找了一间烘焙教室,预约了学做蛋糕的一课程,当作寝室活动。
玩得倒是开心,学也认真学了,至于最终的成品……
顾宜尔自己的乐观评价是:“怎么说呢,至能?得出?是个蛋糕吧。”
虽然从烘焙教室老师几乎心梗的表情??,好像不是那么一回?儿。
最后迫于奈,顾宜尔把老师教学的蛋糕买了下?,自己在上面涂了个“哥哥生快乐”,就算是自己做的了。
做完蛋糕,顾宜尔把室友们招呼到家里,吃了顿丰盛的大餐。
吃饱喝足,四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在客厅地毯上挺尸。
“宜砸,你们家阿姨,厨艺是真不错,嗝儿——”元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忽然想起了个问题,“对了宜砸,你打算送什么生礼啊?”
顾宜尔撑着胳膊扒拉着茶几边缘坐起?,神情严肃地回答:“今天的剩饭。”
?顾宜尔一脸认真,确实不像开玩,室友们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仨人齐齐双目神地鼓掌,“狠,还是你狠。”
“过奖过奖。”顾宜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哎呀一声,“你们这么夸我我会羞涩的,其实也不能算剩饭啦。”
方姨准备好晚餐后,?先?出了一部?。
顾宜尔厨房将食盒提了过?,在地毯上铺开,给室友们欣赏。
雪蟹腿、高级和牛、鱼子酱等高级食材,精致的摆盘手法如虎添翼,装在一套高级的印花提盒里,?起?是有佳肴美馔的样子。
“狠,还是你狠。”话题虽是重复的,话里的崇拜之意跃上了不止一层楼。
顾宜尔急于开启洗澡换衣化妆一条龙,把几个室友糊起?,“动起?动起?,快给我参考参考妆发,我要蹲点了!”
室友们纷纷摩拳擦掌。
三个小时后,精心打扮后的顾宜尔出现在了渣男家小区门口。
确切的说,是小区门口,那颗大树下,靠路边停的一辆豪车的后座上。
她?先跟秘书小姐姐丁宁确?了渣男之光今晚的行程安排,掰手指估算一下时间,差不多这个点该回?了。
顾宜尔脱了鞋瘫在车后座上,空调打出的温度适宜,空中飘着她最爱的花果熏香的味道,有吃有喝地打手机游戏,快活似神仙。
时不时还要?出心??一下天预报。
天预报说晚上有百?之七十的可能下雨。
下雨吧!下雨吧!
顾宜尔在心里默默祈求。
玩游戏玩得?兴起,司机秦叔叔扭身回头,跟她开口说着什么。
顾宜尔摘下降噪耳机。
秦叔叔指了指窗外,提醒道:“宜尔,下雨了。”
顾宜尔赶紧趴在车窗上向外望。
是真的,真的下雨了!
雨不大,薄薄的雨在车窗上凝聚,蜿蜒成婉约的细流。
顾宜尔简直要猖狂地出声?。
哈!哈!哈!哈!哈!
太完美了!
世界上?没比这更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妙时机了!
此时,摄像头一号在朋友圈里发了今晚活动的照片。
这意味着活动结束了,多半现在?在回程的车上,丁宁才有功夫整理发送图片。
顾宜尔打开地图app,查了一下活动地址到渣男之光家的距离,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可以下了。
她拉开车门,带上今晚的各种食武器,不忘叮嘱司机道:“秦叔叔,你先到处转转吧,我应该最多两个小时就下?。”
“好的。”司机应声道。
顾宜尔放心地下车,冒雨挪到她早就瞄准的,小区门卫室旁边的一处房檐下。
黑瓦檐可以挡雨,通体雪白的围墙,旁边?好打了个灯,渣男之光开车经过的时候一?可以?见她。
顾宜尔拎着两个大盒子,靠着墙根儿,悄声息地顺着蹲了下。
烈火雄心驱散了四周湿润的水。
小风一吹,小雨一飘,都是战歌。
三个月的种种,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成败,在此一举。
*
时间计算得非常完美,顾宜尔在风里雨里等了不到十?钟,就在头发和上衣?好被淋湿的时候,熟悉的银灰色跑车在她面前停下。
她埋着头,佯装不知,不动声色地听着匆忙步履踏过小水塘时溅起的声响。
直到锃亮的?制黑色三接头皮鞋出现在视野前方。
“顾宜尔?”
这一声顾宜尔十?短促,提高的声调里满是愠怒。
顾宜尔故意慢吞吞地抬起头。
从下往上望过,?制皮鞋,西装裤包裹下修长笔直的双腿,马甲和衬衫,微松的领带结往上,顺着脖颈的方向跃过喉结和下巴,?见他又惊又怒下依旧英拔的轮廓。
颜值过于能打,路灯下至上的死亡打光都没能让那股帅减?。
唉,醉人还是醉人的,一想到还没吃到就要告别了,顾宜尔心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几?不舍。
就这种万里挑一的外在条件,想要碰到一回真是太难了。
她假装僵硬地,高高举起一直护在怀里的蛋糕盒。
“哥哥,生快乐!”
尚涵?不知道顾宜尔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她的头发被雨水完浸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前,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得不像话。
他不想发火。
深吸了一口,勉力压下了怒意,才能?似平静地问她:“为什么不进等?”
顾宜尔浑身软趴趴的,顺从地被尚涵?包裹进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可爱又乖巧地着,“没关系的,我想第一时间能?到哥哥回?。”
当然是因为进就不能淋雨了啊,那还演什么啊。
他忍了又忍,用外套把她裹紧,包成一个茧,?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大盒子,“我一直不回?,你就在这里一直等?”
没脑子吗?就他妈是个傻子吗?
顾宜尔第一时间检查了食盒,被她抱在怀里护得好好的。
她像傻瓜一样痴,“太好啦,都没有淋湿!”
尚涵?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拿青春期女儿毫办法的老父亲。
她叛逆不驯,会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会和同学在外醉酒。
她脑子不好使,下雨也不知道躲,自己淋湿了,还要护着吃的。
他?着她耍小性子,?着她胡闹,想叱责她。
可她就那么仰着头着,扑闪着被雨糊在一处的眼睫毛,眼里满是期盼夸奖的得意。
恶劣的情绪通通都堵在喉咙里,什么话都凶不出口。
操。
养孩子真的太难了。
尚涵?缓慢地长出了两口大,最终只能认命地说一句“走吧”,展臂将她护送上车。
到家以后,尚涵?马上督促她洗澡。
顾宜尔进浴室之前,?见他从橱柜里翻出新的锅具,撕掉表面的包装纸,放进水池里清洗。
她浑身湿哒哒地跑过,好奇问道:“哥哥,你在?什么?”
搜索框里显示的是:姜汤的做法。
尚涵?这回没有?跟她多啰嗦什么,直接将她拦腰夹在手臂处,大步走进浴室,把她扔进浴缸,打开热水开关,“洗。”
做完这些,他转头就走。
浴室门重重关上,?重重打开。顾宜尔从浴缸里?过,不见人影,只?见从门缝处扔进?一件干净的黑T恤。
“砰——”门又关上了,巨大的一声响。
圆满完成一场表演的顾宜尔泡在温暖的水里,却没有意料中的如意自得。
她表情有些呆滞的,?着水慢慢积了起?,变成浅淡的青蓝色,白色的雾环绕着升起。
渣男之光会这么生,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的。
还从?没有人因为她淋雨而生呢……
还有姜汤。
方姨给她煮过姜汤,不过已经是久久以前的?了。
水暖。
浴室风暖也暖。
脚泡得软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