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子寝宫。
一处房间里面,点着着上好的木炭,把整个房间烤得热乎乎的。
忙碌了一天的太子,正躺在胡床上面,任由宫女给自己精油.按摩。
他的脑袋现在都很痛,这几天万千个数字都涌入自己脑海中,根本想忘都忘不掉。
“西康受灾农作物七百万亩,倒塌房屋六千四百余间,受灾影响人数超过一百万人,西南总督葛松道请求免除今年一年西康省的税赋和劳役。”
“湖北受灾农作物面积一千九百万亩,倒塌受损房屋五万二千余间,受灾影响人数超过五百万人,湖南情况更甚,故恳求免除今年税赋劳役,并且急求八百万两的赈灾银两,以便清理水利、修缮道路等等。”
“安徽……”
“江西……”
即便是按摩得很舒服,太子也忍不住喃喃的念出这些数字。
在朝廷诸公看来,数字也就是数字,但是作为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全国整体事件的太子来说,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他没办法忽略这么多的灾情,这么多的民众受苦。
去年夏天他就前往了两湖赈灾,深深知道底层的老百姓有多苦。
太子因为粮食里面掺杂麸糠,误斩了守仓库的小官葛池,但是他真正深入到民间,才发现大家吃麸糠粥都吃得感激连连。
“不好吃?不好吃有什么关系?天天有麸糠粥吃,一家人能活下去,已经是皇上和太子你们的大恩大德了啊,怎么敢有丝毫埋怨?”
这是其中一个六十点多岁的老头子,这么对太子回答的话语。
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楚。
更记得清楚他们一家老小由衷的感激笑容。
所以这一次的大雪灾,太子明白至少又是上千万户的家庭受到了这样的苦。
他想要帮助每一个人,但他的建议和策略,却几乎都被丞相和尚书们给反驳了。
对。
是反驳。
这种事情大康朝一直都有,太祖处理政务的时候,都经常被下面的臣子反驳回来。
从太祖开始,就知道以一人之力治理天下,肯定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丞相才有三五个、五七个,再加上六部尚书等人,一起来商量着做。
这个优良的传统,一直传到了现在。
太子被他们反驳得多了,干脆都少说话了。
不过看着他们处理得那么简单和粗暴,太子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正在这儿琢磨的时候,忽然外面来了一个宦官,禀告道:“殿下,侍读李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太子勉力说话道。
李帆很快走了进来,看了看正在给太子按摩的宫女,平声道:“殿下,卑职有事情禀报,还请屏退左右。”
太子皱了皱眉,还是对宫女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待会儿我再叫你进来。”
“是!”
宫女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李帆也没有迟疑,到了跟前就道:“殿下,您知道寿王的事情了吗?”
太子摇摇头:“铭安?怎么了?”
李帆道:“他今天去跪在了皇上寝宫门口,磕了三个头后就离开。皇上让赵公公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父皇生病本来儿臣该来探望的,可御医说父皇又需要静养,所以儿臣只能用此方式祈祷父皇早日康复了’。”
太子一乐,“这恐怕不是他想的吧?他能有这个心思?多半就是铭淇用鞭子逼着他去的。”
李帆看到他的样子,不觉有些气苦:“殿下,您怎么关心的不是重点呢?他在讨好陛下啊!他在争宠啊!这个寿王其心可诛!!”
“不不不。”
太子坐了起来,看着李帆道,“高霂啊,以前的事情咱们不说了。但是铭安对我是绝对没有威胁的,他一个七岁小毛孩,平日里又暴躁荒唐,怎么可能取代得了我?
这规矩都不要了吗?所以啊,你别太紧张了,不要一直想着他,没什么意思。你有空可以帮我理一理这几天朝堂的事情,可把我脑袋给弄痛了!”
李帆却不同意,“殿下,单单一个寿王我并不担心,可是寿王的背后站着柳铭淇啊!这么一个新出的圣人,如果公然支持寿王的话,您说陛下和大臣们会怎么想?哪怕是有一点威胁,我们都该先掐死,不要让他有发展壮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