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求到跟前时,阮今姝正在逗弄笼子里面的地龙。
圆润的口部逐渐变得扁平,已经隐隐有了蛇头的雏形,她指尖一掀,又把它推回了小土盆里面,阮今姝就纳闷了,怎么会有地龙不喜欢土壤呢?化形这种大事难道不是在越熟悉的地方呆着,越有安全感么?
阮今姝正帮它纠正着习性,乳娘就是在这个时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青杏根本就拦不住。
还不等阮今姝发话,乳娘就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睛,悲切无比:“大小姐,你可得救救夫人!”
“娘亲?”阮今姝腾地一下站起来,带起一阵劲风顺带把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地龙又掀翻到土里。
“娘亲怎么了!?”
乳娘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瞬,欲言又止,“小姐跟老身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阮今姝心更沉了些,面色唰地一下冷了下来,跟着乳娘去了山荷院。
而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本来安安分分呆在笼子里的地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沿着她的衣袖拖出一条水渍,在内侧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自己一盘,没了动静。
推开院门,一股潮湿的土腥味争扑了满鼻,阮今姝呛得重重咳了几下,快步走入闺房。
床上的纱帘被放了下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
是的,巨大。
阮今姝突然不敢过去了。
她局促地看着乳娘,又慌乱地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缩在袖子里的十指在颤抖。
那只提过剑,斩过妖的手在颤抖。
“小姐。”乳娘如鸟类泣血一般发出一声悲鸣,抓住她小臂的手不断用力,像是要把阮今姝生生折断,又像在努力抓住最后的希望。
阮今姝深吸了一口气,安抚地把乳娘的手拿下。
“我去看看娘亲。”
阮今姝掀开帘子,露出了简珠的全貌。
简珠紧闭着眼,面色红润,双颊却深深地凹陷进去,唇边甚至还弯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倘若她的四肢没有肿胀起来。
此时的简珠像被人灌满水的袋子,阮今姝把人扶起身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头部的水流唰地一下灌到了下半身,宛如在扶着一个装得半满的水囊。
阮今姝强忍着惧意,探出一丝灵流侵入简珠的经脉之中,细小的灵流犹如一根发丝,刚刚窜出一断距离便被翻腾的长虫彻底淹没。
——无数纠缠的地龙满满当当地挤满了简珠的身体!
阮今姝动作轻柔地扶着简珠睡下,下一刻便推开上前的乳娘,跑到院子里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阮今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把跟出来的乳娘吓得不轻,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足足一刻钟,阮今姝才缓过神来。
她的指尖依旧在颤抖,但这一回,她是气的。
“母亲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乳娘道:“昨日夫人还好好的,今个一早起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那手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触感,因此她才想也不想地跑来找去仙山拜师学艺的大小姐。
“父亲知道吗?”
乳娘一愣,老实回答:“相爷不知,这几日夫人一直觉得体乏,又觉得身上有异味,所以不肯同相爷同房歇息,自己来了山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