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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十五章(1 / 2)


近日的灵蛊山热闹非凡。

先是屈世途带着两名巧匠进入,开始铺设神女岛女娲娘娘所言之补天台,为防魔界察觉动静,墨尘音将外围玄门阵法扩大增强数分,暂时屏蔽魔界鬼眼族之探查,同时阵法所带迷幻效果也可阻止前来找麻烦的武林中人撞破山内机关。

尹秋君与赭杉军一前一后归来,告知众人第一神柱以及风千雪灵识的讯息,得知千雪落入魔界掌控,守关的羽人非獍按捺不住了。

“要怎样才能救回她?”

“羽人不可躁进,要唤回她的灵识,自然少不了你与她之间血脉感应,但据紫荆衣所言,她之灵识似有伏婴师咒术困缚,强行抢夺只怕适得其反。”赭杉军开口劝慰,却也难免不解:“伏婴师身亡,却事先留下此咒,如今吾才明白他早已排布计划,欲以千雪要挟玄宗。”

尹秋君侧身回眸问道:“你之应对,又是如何?补天之刻虽是机会,但要同时启动周天四方印,一旦分神救她,将使补天进度受到影响。”

墨尘音听出尹秋君试探之意,若有所思,随即惊觉——这般场景,过去在道境道魔大战之时,也曾发生。

总坛调遣奇部门人解救百姓,却遭魔界傀兵以及伏婴式神的双重逆反法阵困锁,半数入魔,自相残杀,四奇到场之时,局面已经失控,不得已之下,四人祭起除魔咒术,净化染魔门人,却仍有几人魔气入心难以唤回理智,其中一个,便是紫荆衣幸存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

那名少年人,在残存的意识激荡下,当着紫荆衣的面自盖天灵爆体而亡。

墨尘音模模糊糊地想起,紫荆衣为他收敛碎了一地的尸骨,咬牙切齿冷笑着说了一句“吾教你许多,可从未教你舍生取义”。

——是了,仿佛就是从那时开始,紫荆衣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当年玄宗牺牲的门人不计其数,每一个皆是惨痛,每一个都不曾退后。

从紫荆衣隐隐的试探中,墨尘音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打断谈话:“人自然要救,天也必须补,她之灵识既在魔界,补天之日魔界必然倾巢而出全力阻止,届时亦是吾等的机会。”

“哦?”本有些神色阴翳的尹秋君闻言缓缓转来视线:“你有方案了?”

“三分外援,七分自力。时至今日你对千雪的了解,应不比吾少,她何时令人失望过?”墨尘音言辞凿凿,带着坚定不移的信任:“合羽人非獍血脉感应,加上外力支援,吾相信她能可挣脱。”

“外力在何处?”

尹秋君目光冷锐,与墨尘音似成对峙,赭杉军反应慢半拍地察觉这种莫名气氛,娃娃脸上透着疑惑,但仍解答了尹秋君的问题:“关于此点,之前已拜托药师拜访道灵一脉请援。千雪的魂体非是自生,需由道灵秘术引导稳固,方有顺利脱出生天的可能。”

“道灵?”盘绕着尹秋君的冷肃气息终于缓缓散去,他摇扇陷入沉思。

“好友,吾知晓你在担忧什么。”墨尘音心下涩然,为终于透彻了同修挚友昔日心结的最初起源,同时也有几分欣慰,至少为时不晚,低语道:“她不止是你之弟子,更是吾与赭杉的弟子,无论吾等昔日暌隔何因,苍生大义或一人之命,皆不能轻言放弃。”

尹秋君摇扇的手渐渐停住,听懂言外之音的赭杉军也一时怔然。

“紫荆衣,你……”

“不用多言。”尹秋君背过身不与二人直面,只冷声道:“人力有穷,若是两难之刻,吾有吾之做法。”

赭杉军垂眸看着地上前途未卜的风千雪,忆起昔日青梗冷峰口传身教、短短数载的时光,以及告别之刻她郑而重之的一跪,也回以沉稳的一句:“赭杉军也有赭杉军的做法。”

——无形的理念交锋,最终达成无形的默契。

尹秋君淡笑一声,道:“银鍠黥武尚在吾手上,利用他先给银鍠朱武一点压力,但看他是否有所动摇。墨尘音,金鎏影那边你负责,吾没时间。”

方解一关,又来一着,墨尘音摇头苦笑:“吾知晓了。羽人,随吾过来,吾要抓紧时间教会你血脉寻灵之术。”

虽是同出创世之源,却已云泥之别。

神力压迫,加之伏婴咒术困锁,风千雪灵识愈加涣散,时而飘入阴之间,时而被拽回天魔池。

魔神并未与她有任何交流,她想这位高高在上不容污秽的神明,是不屑于对自己言语的——只是一味释放神力,试图压迫她魂魄飞散,回归本源。

残存的创世元气,哪怕只是天界的尘埃,选择与人类为伍,也是自甘堕落。

阴之间连接着血海,她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便飘到了陌生的神之领域。

黑暗的空间,死寂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视线模糊,费力地伸出一手,却触动了更加冰冷的锁链,轻微的声响让她脑海中多了几分清明。

抬眼望去,却是久违的熟悉人影,盘腿静坐,手脚被缚,以所剩不多的道元勉强抵抗魔神之威。

“弦首……?”

开口呼唤,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模糊得近似气音,紫衣道者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她挣扎了几下,手脚乏力,只得以下巴和腹部发力往前蹭,蹭到六弦之首身边,试探着伸手碰触,却被无形的力量隔绝。

“弦首、弦首……”

低哑地叫了几声之后,她终于明白,虽能见,却不可触及,更无法传音。

难怪武林道上不复听闻六弦之首的消息,原来是被魔神所囚。

她虚弱地强撑着意识,试图以体内创世元力打破空间壁障,然而魔神领域又岂容她造次,几番努力,也不过是在两个空间之间引起微弱波动。

就在此时,六弦之首缓缓睁眼,透过眼前空气看向无人亦无声的虚空。

她似乎看见弦首的嘴唇动了,仿佛在说——

保存体力,不可妄动。

意识骤然清明,回神已在天魔池。

魔界朱皇正愤怒地手持银邪冲着天魔像咆哮:“吾儿黥武为魔界奉献诸多,吾岂可让他白白牺牲!”

天魔像冷冷回应:“黥武,九祸,汝只能选一个。”

“这并非两选一的问题,让吾带走风千雪灵识,与玄宗交换……《侠道追溯》已经取得,神柱之事进行顺利,魔源只差几日便可到位,少一个风千雪不会对魔界大计产生任何影响……”

“嗯……”天魔像猛烈颤动,一道惊天魔源狠狠劈下,强如朱武亦难以闪避抵挡,被抽得踉跄后退。

风千雪懵逼地看着这一幕,旋即,更加沉重的神力加身,让她眼冒金星,险些窒息。

“汝的执着,只会令吾加速摧毁她之灵识。吾儿,多情是秉性之毒,汝当谨记。”

“毒?哈,父子之情,被你解读为毒?真是好啊……”朱武按住受创之后血气翻涌的胸口,笑容已经有些狰狞:“你果真无心又无情!”

“放肆!”

天魔像又发出一击,朱武挥动银邪卸去三分力,仍不免再度受创,虎口崩裂,鲜血滴落。

风千雪凝神静气,艰难地呼吸数次,猛然爆出体内元力,强行阻断了寄托在天魔像中的神源传输。

“……当我没脾气吗?”风千雪气喘吁吁,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恨恨道:“拿我当传送带来用,也要当心我断你wifi!”

一瞬间,懵逼的换成了银鍠朱武。

察觉魔界朱皇充满探究的注视,风千雪抬头看了看他,也不顾自己的惨状,半是自嘲半是嘲笑地说:“有什么好看的,蚂蚁反咬大象而已。”

“你这只蚂蚁,倒是有几分能耐。”银鍠朱武目光如炬,评估似的将她全身扫了几遍,倏然抬手打来一股魔气。

风千雪眉心一痛,如遭火焚。

就在此时,天魔像神源传输恢复原状,被冒犯的神明果断给她来了一下,两种不同的疼痛,让她险些失去意识。

顶了几句嘴之后,银鍠朱武自觉与魔皇无话可谈,一甩红毛离开天魔池。

风千雪半睁眼要死不活地看着血色池水,心道,原来异度魔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这段时间在魔界旁听只言片语,多少足够她拼凑现状。

银鍠朱武大概是为了救老婆和魔神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就她对女后九祸的印象,以及螣邪郎伏婴师的画风……

仿佛全家老小软磨硬泡逼着喜欢看《乡村爱情》的退役演员去演《权利的游戏》。

……这还真是个悲剧。

她漫无边际地脑补吐槽自娱自乐,不经意便发现天魔池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物,定睛一看……

一朵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白莲花?

嗯……在她意识模糊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通过风千雪之躯,魔源输送已持续十六日。

天穹崩塌一角,神柱毁去一方,大陆倾斜,灭世洪水自北地汹涌南下,已惊动道真北芳秀、北海倾波族等隐世派门,纷纷调遣门人协助阻止水祸,救人赈灾;经历六祸苍龙与东瀛浩劫,南武林所剩不多的门派也尽力组织人员准备应对这场灭世灾祸。

然而崩塌的天穹不断有洪水倾斜而下,若不及时修补,水患将无解除之日。

第十七日,五百年现世一次的神女岛,因前所未有的苍生浩劫,破例再开封印,天际降落金雨华露,继任女神的白璇玑缓缓踏出。

“娘娘。”皇甫定涛奉上神器,乃五色石所铸金、木、水、火、土属性的五枚贯天钉:“以贯天钉稳住苍穹五角,辅以娘娘神力织梭,并周天四方印天地玄黄之能,可稳固天穹。但……如今苦境天穹西北角已崩塌,此行会更加艰难。”

“吾知晓了。今后神女岛有劳各位神官。”白璇玑收起神器,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化为一道流光飞往苦境中原。

“娘娘啊……”

风飞沙右手伸出一半,终是明白无法挽留,黯然垂泪。

灵蛊山内等待已久的众人,盼得女娲娘娘降临,纷纷致意。

“诸位久等了,事不宜迟,马上开始吧。”

白璇玑望向负责修筑补天台的屈世途。

屈世途按动机关,一条通天之路自地面升起,接入耸入云端的补天台,女娲娘娘立刻踏上,待她身形完成消失,通路也随之隐藏。

问天谴与神鹤佐木一左一右守在关隘之前,多玄宗众人道:“吾等保护娘娘施法。”

“嗯,这处有劳。”墨尘音微微颔首:“天时一至,吾等便开启周天四方印。”

随后,玄宗四奇分别深入灵蛊山东、南、西、北四方,运化太极影,开启阵法关键,借助地气准备施为。

与此同时,火焰魔城城门打开,银鍠朱武御驾亲征,华颜无道、暴风残道率部众随行,鬼族太子螣邪郎压阵在后,无尽魔兵朝着灵蛊山进发。

“众将听令——进入灵蛊山,杀无赦!”

华颜无道战斧转手,压抑不住心中亢奋:“这是吾近日以来所听闻的最有意义的命令!”

“哈,尽情施展吧,华颜。”

银鍠朱武一催座下神驹,如离弦之箭奔赴战场。

大军离巢,浩浩荡荡。

火焰魔城之外,翠山行悄然来到,道扇旋舞,运化阴阳之力,道印离体而出,趁隙钻入魔城;羽人非獍、燕归人,昔日戡魔双勇慨然叩关,刀之利,枪之沉,在魔城大门上砸出深痕与低沉嗡鸣。

“你阿嬷咧,砸人大门是要安怎?砸坏了你们来补哦?”狼主补剑缺扛着血狼杀生刃站在城关之上,居高临下,一脸桀骜不驯:“全部都出去了,留我一把老骨头陪人动筋骨,衰。鬼狼斩,喝……!!!”

狼刃卷起魔流飓风,汹汹直下,刀枪合流,一阻其势。

极招冲突的刹那,白衫划破,伪装卸去,“羽人非獍”现出真容。

“啊,穿这身真是不习惯,还是我这套比较缘投!”

一头华发,灰袍皂靴,同样的桀骜不驯,缺刀架住补剑缺又一波近身攻击——

“嗯?!你是谁?”

“月不全孤独缺,缺,是你缺根筋的缺啦,哈哈哈哈!”

“……中计!”

心知中计,补剑缺虚晃一招便要回城,却被孤独缺和燕归人左右夹击拦住去路,难以脱身。

魔城之内,翠山行道印护持,羽人非獍挟着粉衣女子一路疾驰,六翼刀法卷走无数魔兵性命,终于抵达天魔池之外。

“就是此地。”粉衣女子一字一顿,忽然发出尖利的笑声:“就是此地,就是此地,呵呵呵……”

“羽人非獍,抱元守一,吾助你一臂之力。”无视女子的疯态,翠山行借道印向羽人叙述方法。

羽人顺势盘腿席地而坐,割破指尖,以血液为引,在道法引导下,神识离体而出。

粉衣女子则拉开早已备好的画卷,画中人像几番扭曲,竟化为实体,手持晶莹剔透的小盅大步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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