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
许凌霄一时才反应过来,江敏若不是程少微的亲妈,而是他妈妈的妹妹,母亲去世后,长辈们就属意让江敏若嫁给了姐夫,一来关系亲近好照顾外甥,二来,这个家,也需要女主人才妥当。
不然,就像许延之一样,屋子落了两尺灰,女儿得吃百家饭。
这程舟言,就是许延之的对照组。
啧。
江敏若也对丈夫来气:“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能去医院照顾他。”
程舟言冷哼了声:“咱家这儿子可是能耐,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是今早准备试飞前,我才知道名单里有他!亏你下午特意请假去买菜,回来做这一大桌。我今天,命差点被他吓没了!”
说着,程舟言转而看向许凌霄,竖起了两根手指:“咱们这大院,能拿捏你程叔小命的,两个人。一个是你爸,一个,就是这位,程长官。”
许凌霄心头一震,所以,程少微,就是今天下午,驾驶那辆新战机冒火迫降的试飞员?!
江敏若:“孩子不就是怕我们见着担心,才翻这个墙偷偷回来的吗?”
程舟言:“我看就是逞强!不好好待在医院,知道我不让他进门呢!”
这对父子,看来没少斗智斗勇。
江敏若斜了他一眼:“呵呵,刚才是谁着急忙慌冲回家,劈头就让我把饭菜都装好,要带去医院给儿子的。”
这时,程少微忽然放下了筷子,从夹克里拿出了一支彩笔,递给了一旁粘着他的程少川。
程少川抓着彩笔,高兴道:“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这个五六岁的毛孩子,是程舟言和江敏若的儿子,却跟程少微最亲近。
江敏若:“这小子知道哥哥回来,高兴了一天,晚上还不见你人,哭得我脑壳都疼了。”
“我答应过他的,不食言。”程少微脸上淡笑:“姨妈,我没事,这鱼汤很好喝,辛苦了。”
江敏若笑道:“幸好有凌霄在,她亲手杀的鱼,可漂亮了。指望你爹,咱们明天都吃不上。”
许凌霄:“……”
这就没什么好夸的了。
“程叔,江姨,我吃饱了,先回去。”
他们这剑拔弩张的家庭氛围,她还是不宜久留。
江敏若送许凌霄出了门,柔声开口道:“霄霄,刚才,少微没伤着你吧?”
她摇了摇头。
江敏若肩膀微微一松:“要不是你今晚抓着他,估计又是回来一趟,给弟弟送了礼物就走,多一秒都不待。”
许凌霄挑了下眉,这个程少微,敢情跟她亲爹一样,说是回了趟家,其实谁都没见着他。
——
回了家,许凌霄拨开灯,经过一面墙架时,视线略一扫,突然看到上面放着的一副相框。
照片中间,坐着一位身穿军装的长辈,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女娃,身后站着对年轻俊美的夫妻。
这应该就是原主的全家福。
印象中,关于母亲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原主的记忆里,却有不少关于爷爷的事。
爷爷说话漏风,因为门牙磕没了四颗,但那却是他的骄傲,抗日时,他开着援助和缴获来的战机,打落敌机数架,战机巨大的动力冲击,让他磕坏了牙齿,下飞机拆头盔时,糊了满脸的血。
他却能咧嘴大笑,叉腰道:“光荣!”
想到这,许凌霄也不由跟着笑了。照片里还有另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那就是她的爸爸,许延之。
许延之是抗美援朝时的空军,开着战机,在蓝天筑起生命线的飞行员。
许凌霄拿下相框,用衣袖擦了擦,走到茶几边上,凭着记忆,在电话机上拨通了一个号码。
此时壁上的挂钟,时针转过十点,但许凌霄知道,不管多晚,这个电话都能打通。
“喂。”
那头声音洪亮,带着北方人的粗糙。
许凌霄抿了抿唇:“许延之……同志。”
电话里哼了声,不用看脸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
许凌霄看着那副全家福,声音冷静地说了句:“我不想念高中了,我要进航校。”
许延之是飞行学院的院长,只要他点头,许凌霄明天就能卷铺盖去报道——
“你这是在通知你爹一声呢,还是吩咐我给你走后门呢?”
电话那头,许延之显然在压抑着火气。
许凌霄直接道:“我要飞歼击机。”
她爸总是有本事,半分钟内让一通电话冒烟:“就算是天王老子过来,也别想让老子走关系!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想走捷径!许凌霄你给我老实读你的书!还开歼击机,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
许凌霄把电话筒拉远,那头许延之的唾沫星子都快从话筒里喷出来。
她看着照片里的女子,离开时,母亲曾对许延之说过:“我的父亲,我的丈夫,都为了头顶的这片蓝天奉献了一切,该有的荣耀都有了。你让我把孩子留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希望她能不为别人而活,找到相守的挚爱,享受人生,平安顺遂。”
……
“爸。”
许凌霄忽然开口,电话那头的许延之顿住了话音,女儿是少有的,叫他爸爸。
“你给我取名凌霄,不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凌云冲天,直上九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