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钰抬头,笑眯眯地指了指洞口上方,陶夭夭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去看。
二人的头顶上方,山洞的顶端正亮着几个火把,是蓝景钰刚进来的时候吩咐人点燃之后挂上去的,说是为了方便照亮。
她疑惑地皱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姑娘一脸疑惑,不如让本王来给你解释解释吧。”蓝景钰好心地开口,“姑娘,你看到你脚底的丝线了吗?”
丝线?
陶夭夭疑惑地低头朝地上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脚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
“本王继续来给姑娘解释。”蓝景钰再次开口,“姑娘脚边的丝线,跟头顶那些火把的丝线是连在一起的,若是姑娘不小心碰到了这些丝线,上头的火把就会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会掉进这个洞口中……
当然,你也知道,这入口处埋了炸药,别说是这么多火把了,就连一丁点儿火星恐怕也会……”
“誉王殿下!”桃桓急声开口,迈着大步朝着陶夭夭走了过来,却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被戚威用剑抵住了脖子。
“侯爷莫急,这姑娘不是还没做选择了嘛!”蓝景钰缓缓地走到了一旁,捡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本王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在这一刻钟的时间内,姑娘若是还做不出选择,那么本王就不奉陪了。
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即便是你不动,那上头的火把也会烧着了丝线,火把一样会掉下来,到时候,什么账本也好,证据也罢,就都不需要本王操心了,索性一了百了就是了,姑娘可得赶紧做决定哦!”
陶夭夭冷冷地瞪了蓝景钰一眼,再次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丝线。
这些丝线,她竟然不知道蓝景钰是何时布下的。
大概从他刚进洞口吩咐那几个人点燃火把开始,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故意跟自己说话让自己分心,好让他的计谋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这个蓝景钰,好重的心机,也好毒辣的手段啊!
这么密的丝线,别说她现在虚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就算她欢蹦乱跳的时候,怕是也跳不出去的。
“姑娘先慢慢考虑着,本王先跟别人算算账,算完之后,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
蓝景钰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依旧倒在地上的刘龙,“去将他给本王弄醒!”
“是!”戚威走到刘龙跟前,伸出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片刻间刘龙便悠悠转醒。
“誉王殿下在此,还不跪下!”戚威沉声对刘龙喝道。
刘龙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震惊地反应过来。
“小人刘龙,见过誉王殿下!”
“刚才在采石场,分明亲眼看到本王进了采石场,却依旧下令炸了出口的,就是你吧?”蓝景钰看了刘龙一眼,低头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十根手指白皙修长,不像是练武之人的手,但此时经他轻轻一握,却发出了“咔咔啪啪”的声音。
刘龙似是被蓝景钰微冷的神色吓到了,他慌忙伏下身子:“誉王殿下息怒,实在是天气太黑,灯光又不亮,再加上小人眼神不好,所以并未看清进去的是谁?而且,就算小人看清,也不知道您就是誉王殿下啊!”
“是吗?说得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蓝景钰笑了笑,悠悠然地开了口:“既然是眼神不好,那么剩下的那只眼睛,也就不要了吧……戚威!”
他的话无波无澜,却让陶夭夭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蓝景钰说说笑笑间就要取人眼珠子,这么残忍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像拉家常似的那么简单。
“是!”戚威的声音响起,他手握匕首缓缓地走向了刘龙。
刘龙紧张地跪着后退了一步:“誉王殿下,您听我解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相爷吩咐的,是相爷吩咐要瞒着你的,相爷他……”
“污蔑当朝丞相,意图挑拨本王和丞相的关系,罪加一等,戚威,还等什么,先割了他的舌头!”蓝景钰厉声开口,打断了刘龙想要说出口的话。
刘龙见蓝景钰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他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捏柿子,自然得先挑软的了!
就算他要死,也得多找两个垫背的再说。
念已至此,刘龙冷哼了一声,拔腿就朝陶夭夭的方向掠了过去,手里握着的,是从地上随意捡起的一把长刀。
看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刘龙,陶夭夭想要逃开,却一动也动不了,或者说,她一动也不敢动。
人总是有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刻,总是舍不得放弃最后一丝生的机会。
所以尽管她很想让那些火把落下来引燃洞口的炸药,好拉着这群人一起上西天,可是在最后那一刻她还是放弃了,万一奇迹出现了呢?
死又不想死,躲又躲不过去,万般无奈之下,陶夭夭将手伸到了荷包当中,意念微动之间,她对刘龙起了杀心。
荷包里的红菱感到了陶夭夭瞬间而起的杀意,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红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在黑夜里一闪而过,赶来搭救的戚威和桃桓甚至还没等奔到陶夭夭身边,就听刘龙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待到戚威和桃桓赶到刘龙身边的时候,就见到刘龙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烂开去,不大会的时间,就化作了一摊血水,只剩下一堆白骨,整个山洞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这……怎么会这样!”
戚威惊愕地叫了一声,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骇人听闻的场面。
围过来的那几个江湖人脸上的神色也是惊异万分,只有蓝景钰猛然站起身来朝着陶夭夭看了过去。
陶夭夭冷冷地看了蓝景钰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轻蔑。
趁着刚才的那阵混乱,红菱早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荷包里,她就不相信蓝景钰还能有透视眼不成?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你考虑得如何了?”蓝景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朝着陶夭夭走了过来。
陶夭夭微微笑了笑:“誉王殿下,您好歹是个皇子,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您觉得如此逼迫一个弱女子,合适吗?侯爷可是还在那儿看着的!”
蓝景钰轻笑了一声:“弱女子?姑娘说这话,难道不觉得脸红吗?”
“誉王殿下都不脸红,我为何要脸红?”陶夭夭冷哼了一声,忽然当着蓝景钰的面抬了抬脚:“誉王殿下如此逼迫于我,您就不怕我拼了一死扯断这些丝线,拉上您同归于尽吗?”
“你不会的!”蓝景钰笃定地笑道,“你若是想同归于尽,早就该有所动作了,本王赌你不敢!”
“你……”陶夭夭咬咬牙,这个蓝景钰,还真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准备随本王下山。”蓝景钰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是!”一阵喝声传来,其中戚威的声音最大。
“誉王殿下,您先带人走吧,臣必须得亲眼看到这女子死了之后才能回去!”薛楚萧脸色阴沉地看着陶夭夭说道。
“薛大人还是跟本王一起下山吧,本王好像还有些事情要跟薛大人好好说道说道呢。”蓝景钰看了薛楚萧一眼,悠悠然地说道。
薛楚萧微微一闪,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入口,犹豫了半天之后才点点头:“是。”
“侯爷,您不跟着一起下山吗?”蓝景钰看了一眼桃桓说道,“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可就要到了,对了,本王好像忘了一件事……”
蓝景钰伸手指了指刚才戚威打开地上石头开关的那个暗室:
“设计这机关的人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石头啊,只能从外面打开,但若是想合上,机关却是在地底下的,所以侯爷也不用想着等我们下山之后您再去合上那块石头救她出来了,没用的,除非……”
蓝景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除非啊,您舍了自己的性命去下面启动机关,方能将这石头合上,但是之后要是再想打开,却是不可能的了,您就只能永远……”
桃桓眼神阴翳,冷冷地看了蓝景钰一眼:“不劳誉王殿下费心,您最好祈祷我们永远也下不了山,不然的话……”
“侯爷即便是下山了,这里早已经被炸为了平地,想也是没有证据的吧?”
蓝景钰无所谓地笑了笑,“若是侯爷真的想到父皇面前告我一状,本王定会在誉王府恭候侯爷的大驾!”
桃桓忽然笑了笑:“誉王殿下就如此笃定本侯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对吗?”
“侯爷说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景秋和桃三公子可是还有着婚约的,侯爷若是死了,本王可就少了一个助力,母妃一定会怪罪本王的,所以,本王是最不希望侯爷出事的人了,侯爷还是跟本王一起下山的好。”
蓝景钰一派为他人着想的神色,陶夭夭差点就信了。
“誉王殿下多虑了,德妃娘娘一定不会怪您的,因为,我定远侯府,一定不会跟皇家结亲的,这门婚事,本侯一定会奏请皇上取消的!”桃桓冷冷地看着蓝景钰说道,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是吗?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我们走!”蓝景钰冷笑了两声转过了身。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等迈出山洞,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蓝景钰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抬头看了薛楚萧一眼:“是你带来的人?”
薛楚萧愕然地摇摇头:“不是啊,父亲给我的人不多,进山之后折了几个,就剩下山洞里的这些了。”
蓝景钰的眉头越锁越紧,他猛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戚威,去,到后面看一眼。”
他指的后面,是洞内那条东西走向的小道,小道的尽头,连着的是那座通往忠义堂的浮桥。
戚威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开,再回来的时候神色便有了些凝重。
“殿下,声音似乎是从对面的山上传来的,听声音好像还有一段距离,有那座浮桥隔着,到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要不,卑职带人把那座桥砍断吧!”戚威说道。
“来不及了!”薛楚玉看了一眼陶夭夭头顶上的火把,始终带着笑意的脸终于凝重了起来,“事不宜迟,立即下山!戚威,你轻功好,留下来砍断火把上的绳子,我们在山下等你!”
“是!殿下保重!”戚威将蓝景钰送出了山洞,看着他们的背影匆匆在拐角处消失,他又转身返回了山洞。
“侯爷,我看您还是别费力气了,上面的火把,牵一发而动全身,凭您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在一瞬间全部将它们熄灭的。”
戚威紧了紧手里的剑柄,沉声对桃桓说道。
桃桓看了戚威一眼,二话不说就提着剑攻了上来。
“侯爷,您赶紧下山吧,不用管我!”眼见着头顶的火把越烧越旺,距离那根牵拉着火把的绳子已经越来越近,陶夭夭感激地对着桃桓大喊。
“我是不会将你丢在这里的!”专心对敌中,桃桓百忙之中冲着陶夭夭喊了一句。
若是实在避无可避,大不了,他就跳下洞去启动底下的机关,也不枉他们父女一场。
“赶紧走啊侯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陶夭夭心中大急,她猛地转过身,趴在洞口朝里面哭喊起来:“洛云锡,你在里面吗?你快点出来啊!”
声音沉痛,顺着曲曲折折的黑暗密室传出去好久,却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音。
“洛云锡,你个王八蛋,你赶紧出来啊!”
陶夭夭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悬在最下边的那根火把烧断了牵拉这它的绳子,正直直地朝着洞口坠落下来。
“夭夭——”桃桓大惊失色,一脚踢开戚威之后,他朝着陶夭夭飞奔了过来,想要将陶夭夭带离洞口。
戚威在看到火把落下的一刹那,早就一个闪身退出了山洞。
而陶夭夭,呆呆地看着那火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万般无奈之下,她竟然本能地趴在了那个洞口上,意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阻挡住那些火把。
燃烧着的火把急速坠落的“呼呼”声在耳边响起,陶夭夭抱住脑袋闭紧了双眼。
再死一次,她或许就能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吧,她想。
一阵风声吹过,预料之中的火把并没有落在身上,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狠狠地拉扯到了怀里,紧接着那人便拥着她奔跑起来。
陶夭夭一愣,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感激,而是剧烈地在那人怀里挣扎了起来。
“侯爷!侯爷你放开我!洛云锡还在下面啊!他会死的!他……唔——”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全部淹没在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中。
这个吻,轻轻浅浅,来得猝不及防。
那人的唇微凉,却又软软糯糯,带着梅香的清冽。
陶夭夭的脑袋瞬间炸开了花,周遭的喧闹吆喝声和爆破打斗声便再也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她的耳畔,只能听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她的鼻翼,只能嗅得到那人独有的味道。
这个味道,这个气息,分明是……
她猛地抬头去看,却又被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捂住了双眼。
周遭熟悉的沉水香味道袭来,陶夭夭始终绷紧心神骤然放松,她举起拳头,用尽了力气在那人身上捶打着,一边捶打,一边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跟个疯子一样。
“洛云锡,你个王八蛋……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我以为再也见不上你了,你死哪儿去了!——”
感受到掌心当中的热泪,洛云锡猛地松开了手。
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张牙舞爪的小花猫,他喉结微动,努力张了张口,然而千言万语之后,却只哑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陶夭夭抹了一把眼泪,定定地看了洛云锡好一会。
她读懂了洛云锡眼底的担心与自责,看懂了他心底满满的歉意,甚至是……
眼底的心疼……
“咔嚓”一声轻响,她听到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声音——是那根紧绷的心弦断裂的声音。
那根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心弦,那根始终劝说着自己不可动心的心弦,经此一晚,彻底崩塌断裂了。
也罢!
喜欢就喜欢吧!
她陶夭夭敢爱敢恨,洛云锡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陶夭夭的目光顺着洛云锡的眼睛往下望去,又缓缓掠过他高耸的鼻梁,最终,停在了洛云锡那两片紧抿的双唇上。
这个男人的唇,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
好看也还罢了,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很好吃的样子……
------题外话------
好想写点啥,但是,又好怕被锁,我好难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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