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拿起酒壶,将托盘里的两个酒杯都斟满了酒,然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我敬亦安兄一杯,预祝亦安兄两日后的西行一切顺利!”
洛云锡也端起了酒杯:“多谢桃兄!”
桃灼又倒了第二杯酒,话语中带了几丝恳求:“这第二杯……我希望你好好对待夭夭,还有,玄幽距离玉剑山庄不远,你跟玉枫又是至交,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对玉剑山庄也能照顾一二。”
洛云锡郑重地点点头:“我洛云锡对天发誓!这辈子就算付尽天下人,也不会付了夭夭,至于玉剑山庄……”
洛云锡顿了顿,然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玉枫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眼里也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怕就怕他因为父王的事情对我误会颇深,再加上我欺骗他一事,不肯接受。”
“他对你的误解,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你将他骗回玉剑山庄,也是为了他好,他会想明白的!”
桃灼伸手拍了拍洛云锡的肩膀:“还有陈管家和长公主他们对你的误解,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想明白的。”
“多谢桃兄理解!”洛云锡真诚地看着桃灼说道。
桃灼笑了笑,抬手又斟了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我希望亦安你记住一句话,不管将来你要做什么事,或是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要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玄幽虽然环境艰苦,玄幽王却治下严谨,勤政爱民,百姓无不称赞!将来……我希望亦安你也能同令尊那样!”
洛云锡认真地点了点头,眼中波光流转:“我会的!”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又劝道:
“皇后和德妃之间终有一战,覆巢之下无完卵,定远侯府不管站在哪一边都很被动,总要得罪另一方,桃兄不如跟着夭夭一起离开。”
“多谢亦安好意,我还要留在紫云城打探舅父的消息。”
桃灼叹了一口气,“玉剑山庄树敌太多,多少黑白两道中的人都盯紧了舅父,这次他下山来京,消息怕是早已泄露出去,如今我只希望玉枫能够稳住玉剑山庄,不要给有人之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桃兄放心,我会让人暗中留意玉剑山庄的,还有沈庄主,一定能逢凶化吉!”洛云锡说。
桃灼欣慰地笑了笑,终于放心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看看夭夭吧。”桃灼站起身来笑着说,“母亲和白芨不在,洛冰还在相府没回来,玉笙居今晚只有你们俩,你跟夭夭好好告个别。”
洛云锡垂了眸:“多谢桃兄。”
……
天刚破晓之时,桃夭夭就睁开了眼。
睁开眼之时,她看到的是床顶上的那一片桃红。
桃夭夭猛然坐起了身,第一时间便是去看窗户。
窗户是紧闭的,窗外已经隐隐发白。
她不是趴在桌上等洛云锡了吗?怎么又跑床上来睡了?
桃夭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衣裳,还有床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
一些她以为是在梦中的片段……
她低下头,轻轻摸了摸身侧那一片带了些褶皱的床单。
身侧的那一片床单上,似乎还隐隐有一些梅香的清冽未曾散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桃夭夭扯了扯嘴角,又重新和衣在躺在了床上,仿佛昨晚陪她和衣而眠的那个人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白芨打发丫头来伺候她起床,她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定远侯府的最后一顿早饭的气氛有些沉闷,在座的只有他们一家五口,少了昨日的程氏和桃潜,桃夭夭也没有细问。
吃过饭后,桃灼让人将马车赶来了世安苑,说是天气不太好,怕沈卿尘见风,所以便扶着她从世安苑里直接上了马车。
桃夭夭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若隐若现的太阳,没能明白桃灼说的天气不好究竟“不好”在哪里。
挥手告别的场景比桃夭夭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所有的人,包括她在内,都没有预料中的难舍难分。
临上马车之前,桃桓狠狠地抱了抱沈卿尘,沈卿尘又转身抱了抱桃灼,然后便在桃灼和白芨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夭夭,阿峥,照顾好母亲,有事多跟白芨商量,随时保持联络。”
桃灼亲自牵着马,不放心地又低声嘱咐了桃夭夭好多话。
就这么步行着,牵着马车出了世安苑的院门,又出了定远侯府的大门,一直到走出定远侯府的那条街,他才依依不舍地将缰绳交到了身边一直跟着的侍卫手里。
赶车的人是桃灼千挑万选出来的侍卫,暗处有多少人桃夭夭不知道,明处随行的一共是十名侍卫,两名赶车,其余的八名跟着桃峥一起骑马随行。
桃夭夭和沈卿尘、白芨三人坐在了前面一辆马车上,后面的那辆马车装满了她们随身带的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正街一路往西,行至无人之处的时候,便缓缓加快了速度,逐渐消失在桃桓和桃灼的视线里。
“父亲,母亲她们应该已经出了内城了,孩儿扶您回去吧。”桃灼轻声在桃桓耳边说道。
桃桓“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早就不见了踪影的马车,然后缓缓转身朝着院内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他忽然回头看了桃灼一眼,然后沉声开口:
“你随我来书房,跟为父讲一讲你和洛世子谋划的那些事!”
桃灼的步子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笑着点了点头:“好!”
从这里到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他应该能想出一些说辞来应对的。
……
赶车的侍卫车技很好,马车也是桃灼亲自盯着特制的,宽敞而舒适,桃夭夭在马车上丝毫没有觉得颠簸。
沈卿尘的精神不太好,上了马车之后就昏昏欲睡,桃夭夭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芨聊着天。
白芨将特制的座位放倒,铺成了一个临时的软塌,沈卿尘刚一躺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桃夭夭怕吵醒了沈卿尘,便没有继续跟白芨说话,而是侧着身子掀开了车帘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她看着窗外那些风景缓缓地倒退,或熟悉或陌生,当远远看到那座横跨在紫云河上的桥时,桃夭夭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