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锡犹豫了片刻,本想自己伸手去拿,却又怕摔着桃夭夭,便对着天眼道人低了低头:“在徒儿怀里,您自己拿吧。”
“这还差不多!你这才几年道行?还想瞒过为师?”
天眼道人哼哼了两声,他伸手在洛云锡怀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取出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串由八只不同颜色的小铃铛组成的铃铛环,每只小铃铛都精致小巧,上面刻着不同的花纹。
铃铛环在天眼道人手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但若是仔细听去,便会听出每一只小铃铛上面传来的声音又不尽相同。
“你这个臭小子!若不是看到那女人手上的另外一串,为师都差点被你骗了!”
天眼道人手腕轻翻,将铃铛环收在了衣袖当中,又回过头用手指狠狠弹了一下洛云锡的额头:
“你啊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将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
洛云锡吃痛,他皱着眉头沉声开口:“师父,徒儿并未完全骗您。”
天眼道人微微一愣:“说清楚些!并未完全骗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跟她……”
“没有。”洛云锡摇头,眼底划过一起阴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徒儿提前让人在房中燃了迷情香,又在熄灯之前骗她带上了摄魂铃。”
他冷笑了一声:“她以为是我,其实在床上的那个,是她的走狗巴图。”
“行啊你小子!装得挺像的!我把脉竟然都没发现!”天眼道人笑得狡猾又奸诈,“强行逆转经脉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有哪里骗我了?”
“没有别的了。”洛云锡眼神微闪地低下了头。
“没别的了?”天眼道人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所以,你……真的中了蛊毒了?”
“是!”洛云锡点点头,“徒儿为了取信于她,也为了用混合了蛊毒和寒毒的血救人,所以便喝下了她亲手端来的酒。”
“糊涂!救人还能轮的着你了?”天眼道人跺了跺脚:“你知道那酒里面加了什么了?”
“知道!”洛云锡低头看着桃夭夭,眸色逐渐深了下来,“她跟我明说了,她说中蛊者不得思情欲,否则,九十九日之后便会心痛至死。”
“知道你还喝!”天眼道人急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玄幽的百姓怎么办!”
洛云锡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将桃夭夭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师父,即便徒儿有再多身份,有一个身份也永远都不会变……”
“什……什么身份?”天眼道人被洛云锡眼底突如其来的深情吓愣了。
“徒儿永远记得,她是徒儿的未婚妻,是徒儿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
“守护个屁啊!”天眼道人爆了粗口,“就凭着丫头的性子,就凭你昨晚做的那事,你觉得那丫头会稀罕你的守护?”
“师父!”洛云锡的声音沉了下来。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也管不了了!”天眼道人状似不耐地摆了摆手,“那个鬼面罗刹交给为师了,至于天晟那边……你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吧,这一次,把呼延家的老窝挑了才能解气!”
天眼道人一边说,一边收了拂尘打算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他又伸手拍了拍洛云锡的肩膀:
“你也得保护好自己,那个薛楚玉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真着了她的道!还有……”
他神秘兮兮的凑近了洛云锡的耳朵:“你可得好好活着,能多活一天就得多活一天!今天在饭桌上为师看那个叫上官玄烨的小子,他看那丫头的眼神,啧啧……
那小子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得防着点他,别让他把那丫头拐跑了……”
“师父……”洛云锡再次黑了黑脸,“徒儿已经说过,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好。”
说完,他便抱着桃夭夭转身离开:“我先送她回房,鬼面罗刹实力不容小觑,师父一定小心。”
天眼道人哼哼了两声:“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关心我老人家……”
眼看着洛云锡的背影即将在拐角处消失,天眼道人又扬声吼了一嗓子:
“臭小子,你可别忘了,你这三个月内都碰不得女人的,你可悠着点儿,别图一时之快再把自己给送走了!”
洛云锡脚下一个趔趄,他缓缓转身,咬牙切齿的对着天眼道人开口:
“师父多虑了!蛊毒发作是九十九,三个月也才九十日,徒儿还有九日时间呢!”
天眼道人抽了抽眼角,仰天长叹地摇摇头:“罪过啊罪过,年轻人就是太年轻!不能只图一时之欢愉的……”
叹完气再回过头,原地哪里还有洛云锡的影子?
……
寂寥的秋,苍茫的天,还有似曾相识的充满薄雾的山路。
“有人吗?有人在吗?”
桃夭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山路上,她已经不记得走了多远的路,也感觉不到累,只是压抑的气氛让她有些窒息。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道布满藤蔓的山丘。
桃夭夭抓住藤蔓利索地攀了上去,刚刚爬到山顶,她的脚下便是一滑,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慌忙爬起来检查伤势。
她挽起裤管看了一眼腿上的伤,正庆幸没有伤到筋骨之时,忽然,她的目光瞥到了脚上的鞋子……
怎么会这样?
桃夭夭如遭雷击。
她脚上的鞋子,并不是平日里穿的绣花鞋,而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桃夭夭瞬间冷汗直冒,她颤抖些身子低头往身上看了过去——
简洁的白色运动T恤,修身的牛仔裤。
这身衣服,竟然是她十八岁那年送给自己的成人礼,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爸爸驾车带着她和妈妈去旅游,车子失控从盘山公路上摔下了悬崖。
命悬一线之时,他们的汽车被一棵大树挡住了,可惜的是,脆弱的树干承受不了那么大的重量。
生死攸关之际,爸妈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让她留在车上等待救援,而他们两个,却手拉着手跳下了悬崖。
她在车上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她拒绝了救援队的救援,最终闭着眼睛也跳了下去……
桃夭夭的心口猛地一痛,眼前闪过的一幕幕恍如隔了好几个世纪,她终于想起来刚才那个似曾相识的山路了。
这里,就是他们坠崖的地方。
桃夭夭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在山谷中呼喊起来。
“爸!妈!是你们吗?是你们来带我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