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奔奴从梦中惊醒,心跳甚快,噩梦!一定是噩梦!
浅羽本躺在他身边,从未见过他如?此惊吓的模样,关切道,“怎么?了?”
奔奴却没理浅羽,径直运作灵力,唤起灵引诀,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九念身上那块。奔奴从床上起身,浅羽也跟着下床,浅羽隐约猜到些什么?,“可是九念出事?了?”
奔奴终是看回浅羽,“我得?赶紧往北海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奔奴念着如?若九念出事?,此行定是凶险,“不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浅羽不再和他争执,待得?他趁夜出了房门,入了海水,浅羽便也跟着,往北海的方向而去。
北海和东海交界的海沉树林,一向部署着北海的兵族。见着奔奴往那海沉树林子里走去,浅羽心急,却又跟不上他的脚步。
浅羽只能喘着大?气,紧紧跟着,跟着奔奴进了海沉树林里去。
海沉树林,枝叶繁茂,一年两?季结海沉果,如?今正是时?候。一个个硕大?的海沉果,垂在树间。可浅羽却顾不得?眼前的景象,伸手?拨开一丛又一丛的海沉树枝,方才走出林子,便听?得?远处的震耳欲聋的龙吟,那是奔奴!
浅羽顺着声音看去,一波海浪,被龙吟之声掀起,正向浅羽这边袭来。浅羽向后退去,死死捉住一枝海沉树的枝干,海浪铺面而来,遇着海沉树林,被阻拦了下来,浅羽被海沉树反击起的海浪,推回到海底。
还未来的及反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得?几只箭支,射在自?己面前海底地面上。这些箭支根上,明明刻着北海的“北”字。
糟了,是北海的箭阵,那奔奴呢?
远处一片嘶喊声传来,浅羽抬起眼来,见得?远处的海里,扬起一片火光红色。浅羽认得?那颜色,是战火时?才会放的硝明海火。奔奴巨大?的玄色龙身,在硝明海火之中腾起。
几只箭支,已经扎在他鳞片之间,丝丝血渍,从他身上扬洒出来。浅羽眼前的海水之中,已经混杂着丝丝他的血迹。
“奔奴!”浅羽大?喊,“小心。”
可隔着太远,奔奴却听?不见。
浅羽连忙往那边跑去。箭支不停,嗖嗖的和浅羽擦肩而过,有几只,划破了浅羽的衣衫,擦伤了臂膀上的皮肤。可这与奔奴在那里面对着的疼痛,怎么?能比?
可浅羽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远处海底平地上,渐渐浮现出一副白?花花的巨骨。
那是龙骨?
不知为何,浅羽觉得?心疼,可奔奴明明还在,那是谁的龙骨?
龙骨的头部无角,歪在身子一边,眼洞之中再无神采,只有幽深一片的漆黑,看不到光明。
蛋蛋,浅羽心里冒出一个名字来。浅羽生于北海,习惯寒冷,手?从来就未曾暖过,此时?,愈发的冷起来。浅羽脚上也觉得?冰冷,再也跑不动了,站在原地,眼里的泪水不自?觉地,便喷涌而出。
“九念!”
奔奴的龙身再次腾起,浅羽听?得?他的低沉浑厚的龙吟之声,“我,今日要让你们全部陪葬!”话完,奔奴旋转着龙身,从海底向上冲去。海水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向着不远处北海的兵众飞驰而去。
兵众有些被他鼓着,摔到石头上,便当场吐血而死。有些被卷入漩涡,不知送去了哪里。有些想逃,可根本来不及。
奔奴冲离海面,又一个跟头扎了回来,带着冰雨箭阵,向着北海兵众再次袭去。
可进攻便会露出破绽。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枚冷箭,向着奔奴胸口飞去。那一箭击中奔奴心口那处没了鳞片的地方,血喷涌而出,看得?浅羽心惊胆战。
“天泽,”浅羽大?声喊道,“我们救人。”
灵龙随声而出,向着那放冷箭的人飞身而去。浅羽看清楚了那人,一脸的狡诈,是那极北冰川的知华长老。
天泽一把灵火,迎面向知华喷去。知华飞身后退,伸手?去挡,却仍是被灵火灼伤,带着青色的火焰,在地上打?起滚来。
浅羽连忙上前,抱住重伤变回人身的奔奴,对远处的灵龙道,“天泽,我们走。”
天泽回身,飞来浅羽身边,载着浅羽和奔奴,往擎川的方向而去。
双手?紧紧抱着奔奴,浅羽查看着他的伤口,伤口虽还未愈合全,可因着他体内冰魄的力量,正在长好。只是这人胸口前面,透着衣衫偌大?的一团血渍。可浅羽最?担心的不是他身上的伤,如?今他这副样子,面色因流血变得?惨白?,眼里也全失了神色。
天泽已经冲出海面。浅羽试探着问奔奴,“你还好么??”
奔奴看向浅羽,便要从天泽背上跳下去,虚弱道,“我要去把他的尸骨找回来。”
浅羽拉不住他,跟着他跳了下去。奔奴落在地上,浅羽却重重摔了下来,这方才让他回了头,忙走来浅羽身边,将浅羽扶起。
浅羽趁着机会,就着自?己微弱的灵力,学着他每次做灵琐的样子,在自?己和他的手?上,结下了灵琐。
奔奴问道,“你做什么??”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浅羽劝他,“北海是有意引你去的。”
奔奴嘴角,因受伤的血渍未干,却愤愤看向海上,久久不愿离去。
日头爬上了海面,朝霞从天边扑来,奔奴被浅羽绑着的手?,却紧紧握着拳头,不肯松开。
浅羽扶上他的手?臂,“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奔奴不语,转身便拉着浅羽,往雪竹苑的方向走去。
进了院子,浅羽手?上的灵琐,被他一把解开。浅羽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拙劣的灵力,根本不可能困住他奔奴。
浅羽不放心,紧紧跟着他,却见他回了房间,浅羽要跟过去,却被他一把关在门外。
无风和戚儿?被二人的动静惊动,走来浅羽身边,戚儿?问道,“你们,吵架了?”
浅羽正要解释,见着蛋蛋也从外面走来,便又闭紧了嘴。
无风低了低头,又看了看浅羽,手?中握拳叹了一口气,回身看向戚儿?和蛋蛋,转而又对浅羽道,“让他一个人静静。”
浅羽点头,便见着无风拉着戚儿?离开。
蛋蛋凑来浅羽面前,“阿嘎,你和奔奴吵架了?”
浅羽看着蛋蛋消瘦了的面庞,不知如?何和她解释,只好点了点头道,“嗯,吵架了。”
“奔奴真坏,”蛋蛋道,“他要是不喜欢阿嘎,阿嘎就和我一起回赤火沙城找阿爸!阿爸会对阿嘎好的!”
浅羽抚摸上蛋蛋鬓角的幼发,“蛋蛋,你先去吧,我想和他说?说?话。”
“他这么?对阿嘎,阿嘎还和他说?话?”
浅羽低下头来,“他也很是难受。”
“真不知道你们!”蛋蛋笑道,“九念叔叔就不会这样对我。”
浅羽生怕她声音大?了,被房里的奔奴听?到九念的名字。便劝着她,“去吧,去找戚儿?姐姐,做些早饭吃。”
蛋蛋抿了抿嘴,不情愿地被浅羽打?发走了去。
浅羽回神过来,房里没有动静。浅羽尝试着去推门,不想奔奴并未将门反锁。
浅羽走进房间,见得?他一袭黑衫,蹲在房间一角,像个瘦弱的孩子。
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浅羽疾步过去,蹲下身来,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一字不说?,就这么?在他身边陪着。
怀里的人,却不知何时?发起抖来,浅羽察觉到,他似是在抽泣。
一连几日,奔奴不吃不睡,也不肯迈出房门一步。任由浅羽端着茶水粥药,他全然不闻不问。
这日夜里,月亮爬上枝头,浅羽再端着粥水进来,却不见了奔奴的身影。
浅羽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这人,不会是又回北海寻仇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不对,他那日既是跟着自?己回来了擎川,该是不会这么?轻举妄动。
浅羽忽地想起一个地方来,他该是去看他了。
月光如?水一般洒下,浅羽挑着冰晶灯,疾步而行,绕过山顶的凉亭,往山脚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冰洞走去。
甬道的冰层,在浅羽手?中冰晶灯的照耀下,发出透明的白?光,一路走至洞口,听?得?奔奴的声音从里面,“阿东,是我错了。”